叶昭榆弯了弯唇,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乌藉身上扫过。
身量瘦小,面容稚嫩,足足比她矮了半个头,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说话也略带稚气。
怎么看都应该是刚到人憎狗厌的年纪,怎么就做了探子?
叶六,乌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比刚刚那个好听了那么一点。
他往墙角挪了挪,打了一个哈欠,“困了。”
“睡吧,天也不早了。”
叶昭榆也打了一个哈欠,顿时泪光涟涟,走到一旁的墙角开始睡觉。
夜半时分,月光穿过牢窗洒在地上,凉薄如霜。
乌藉面容冷峻地站在叶昭榆身边,看着睡得满脸通红的人,目光沉沉,抬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动作谨小慎微
片刻后,他蹙了蹙眉,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难不成是想赤手空拳完成刺杀任务?
他顿时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在原地顿了片刻,随后悄无声息地出了牢门,冷声对着暗夜吩咐。
“将人看好,若是丢了,尔等便去第十八层走一趟。”
黑暗中,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眼缓缓睁开,呵,小骗子。
第二天日上三竿,叶昭榆还在梦里与周公把酒言欢,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将她架走。
她挣扎无果,一脸懵逼地被侍女簇拥着去了某个房间,洗漱完后被强硬地换上一件华丽的衣裙。
镂空雕花金带,上嵌宝石,流光璀璨,复杂的花纹极具西域特色,外罩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蓝色花纹。
三千青丝被编成许多股小辫,上面缠绕着各色宝石,额前坠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凤泪,别具风情。
侍女一时看呆,这中原女子好美,白皙的皮肤盈盈如玉,周身气质三分散漫,六分矜贵,还有一分的野性难驯。
整个人明艳动人,圆润的杏眼又敛其锋芒,略带了几分乖巧无辜。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花容婀娜,令我忘餐,说的大概便是这副模样。
叶昭榆此时心里却是慌的一批,转头看向为她梳妆的侍女,弯着眼睛,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随后暗戳戳的打探,“这是要干什么呀?怎么把我打扮的如此隆重?”
“今日君主生辰,梵音唱响,四方来贺,你将以少主宠姬的身份出席,随少主去庆贺。”
她为什么要去!?又不是她爹生辰!
高调奢华的马车走在街上,驷马轩车,旌旗招展。
周围路人纷纷退避,远远望来的目光充满敬畏,眼眸深处的波光瑟缩闪躲。
到底是畏大于敬。
那可是踏着佛门血海走出来的修罗,是在杀戮中淬炼成的一把魔刀。
虽然多年来的和平是他带来的,但那又怎样,没有他,还会有下一个人,他的功绩不足以洗清他的罪恶。
可他们未曾想过,当真会有下一个人吗?
刀马入剑,红缨挂彩,做最矫健的雄鹰,做大漠的领主,做万物称臣的将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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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花容婀娜,令我忘餐。——《洛神赋》曹植
第6章 凡夫俗子
马车上,叶昭榆缩在一角,静静听着远处传来的悠悠驼铃。
突然,袅袅升起的熏香令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尴尬地朝原本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现在正目光危险地盯着她的人一笑。
“少主息怒,奴家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享不来这么好的香。”
“过来。”
他的音色低沉暗哑,带着一股凉意,像是趟过初春冰雪融化的河,新潮中带着刺骨的寒。
叶昭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抿了抿唇,慢悠悠地挪了过去。
一双冰冷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脖颈,轻轻摩擦着她侧颈上的动脉,徐徐开口。
“用处子之血培育出的曼陀罗,娇艳欲滴,香味糜丽,用它做的薰香,善人闻之豁达,恶人闻之癫狂,你可想闻闻?”
摩那娄诘眼尾下扫,含眸看着她,眸色清浅,暗红衣袍将他衬得肌肤如雪。
玄色大氅披于肩头,肃杀与妖异在其周身荡漾,惊的墨发波荡,连阳光都偏爱他,透过车帘散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星河露怯,孤月含羞。
这一刻,叶昭榆才明白,何为祸水之样,何为倾世之容。
可此时却没时间欣赏这倾城美色,小命要紧。
她麻溜地摆脱脖子上的手,愤慨道:“不信谣不传谣,傻子才会上当,少主可不能被那些妖言惑众的人给骗了。”
摩那娄诘抬眸睨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要是待会儿在王宫没有这般能说会道,本少主回来就将你埋了做花肥。”
叶昭榆神色顿时一凛,肃然开口,“少主是想要奴家好言好语,还是恶言泼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