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定安侯府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不惜搅起天下大乱,也要亡尽侯府!你已经是天下共主,为何还要挑起纷争,众叛亲离是你所愿?战火四起是你所求?百姓哀鸿是你所望?你到底在求什么啊!”
说到最后,他音色颤抖,眼中滚落的泪已经诉不尽他的委屈与痛楚。
他想明白他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后,便猛然看清了整个迷局,原来都是针对定安侯府。
他不知道为何变成了这样,他所敬所爱之人成了谋划一切的凶手。
明明已经君临天下,明明已经万民敬仰,明明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为何一定要将这份美好打破,让战火肆虐,生灵涂炭。
盛帝垂眸看着他,一步步的走下台阶,厚重的冠服拖在地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冷肃与锋芒。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的人,眼中泛着幽冷的光,冷声开口。
“朕不杀他们,来日他们必将亡朕,既如此,便看谁先下手为强了。”
萧如晔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尖鲜血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溅起数朵血花。
他抬眸与他相对,音色嘶哑,“定安侯府满门忠烈,侯府上下敬你信你,怎会以下犯上?”
闻言,盛帝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朝着殿上踱步,幽幽开口。
“人心鬼蜮,你怎知他们将来不会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萧如晔紧了紧拳头,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白色衣摆染着殷红的血迹,带着几分触目惊心的凄决。
他抬眸看着坐回上位的人,双目通红,一字一句道:
“就为了一个尚未可知的结果,你便将定安侯府掩埋,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难道这就是你的王道吗!”
盛帝坐在上位,听着他的声声呵斥,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抬手理了理厚重的冠服,垂眸看着他,音色冷寂。
“帝王之道,注定是孤绝之道,各个王朝缺的从来不是名臣良将,而是雄主,朕用尽手段将定安侯府掩埋,就是想让这天下人都知道,这天下是萧氏的天下,不是依附定安侯府存在的天下!”
自古以来的论调,功高震主,不知亡尽多少忠骨。
萧如晔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圣德贤明的陛下。
他瞬间失去了所有与他争辩的力气,眼眶一热,只抬眸看着他,哑着嗓子开口。
“那姑姑呢,那阿榆呢,她们也是你的亲人,你怎可让她们家破人亡?”
盛帝眸光一滞,随后微微叹息一声。
“她们与朕,注定不是一路人。”
萧如晔低头笑了起来,笑声绝望苍凉,满腔的悲楚拉扯着他的心绪,连每一次呼吸都在痛。
不是一路人?
是他自己将自己推入窄路,却反过来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你确实也不配与她们同路,你,着实不配!”
他挥袖呵斥,和着殿外风雨将所有愤恨喧嚣。
裴朝匿在昏暗中,死死攥住衣袖,紧抿着唇,静静盯着缝隙外的一切。
只听一声冷笑响起,随后威严沉寂的嗓音和着狂涌的风雨落下。
“自古以来,一山不容二虎,定安侯府的声望若盖过了萧氏皇族,那皇室颜面何存?历代皇帝都在提防定安侯府,君臣间隙浑然天成,从未有过同路之说。”
萧如晔怔愣的看着上位,喃喃开口,“历代……皇帝?”
盛帝目光幽深,音色寂然,“每一任皇帝继位后,都能翻看先皇遗志,无一不是写着提防定安侯府,如今这般,也怪不得朕,朕也是遵循先皇遗命。”
萧如晔满眼荒唐的看着他,只见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幽幽开口。
“本来,五年前定安侯府气数便尽,可叶政陵偏偏用死来为定安侯府续了五年的命,还暗暗留下一子,让她代他继续来与朕斗……”
第334章 恣意
那话如同惊雷落下一般始料未及,耳边早已听不见殿外雨势几许深浅,只余阵阵寒意自身后开始蔓延。
萧如晔眼尾轻颤,缓缓望向上位,良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五年前……宣远将军独守孤城,死于万箭穿心,是你……布的局?”
盛帝抬眸看了一眼殿外风雨,眸光带着几分沧桑无奈,指尖点着桌面,缓缓开口。
“不过是一场以死棋试忠骨的戏码,他倒是舍得下他那条命。”
他的话音刚落,萧如晔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身形止不住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眼中盈满荒唐与难以置信。
“……那场战祸是你在逼他反,他没有选择,死即忠,定安侯府尚存,不死即反,定安侯府覆灭,他最后选择身死,来为侯府挣来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