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川闭上眼。
人的疑心是很重的。
他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否因为高考之后他擅自不顾一切又无比可耻的对季瑶讲了喜欢，讲了爱，所以她现在是在回馈自己呢。
只是一种平等的交易，一种礼尚往来。
可惜人心无法拿出来看看，无法衡量，更不如数据那样直观。
幸福的人或许早已狼狈不堪，可怜的祈求者也许已经得偿所愿。
一切无从得知。
祁柏川能做的，只有紧紧攥住她这个人。
“生气了吗？”季瑶问。
“没有。”
“你现在也开始口是心非了。”季瑶轻易戳破他的伪装。
不生气为什么不过去，不生气又为什么失态。
真的不生气吗？
还是不想把实话说出口，却渴望安慰。
无比拧巴。
于是两个人都开始明白，成长的第一课，就是不再诚实。
骗别人，骗自己。
一句两句，从生涩变得习惯。
假话真话重合交叠，编织成误会的面具，紧紧粘合在皮肉上，化为隔阂。
骗着骗着，或许慢慢就走散了。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第四十三章 ：他在外面给别人当女朋友
季瑶推开他一点点，隔出距离，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
“真的没有生气吗？”
祁柏川不说话。
季瑶没办法了。
她不再去问眼前这个不愿意说话却非要别人哄慰的人，而是将肩膀上的书包还有口袋里的零碎东西一股脑儿全推给祁柏川。
他怔了怔，很好的接住。
季瑶闷头脱掉自己刚才被吕锦文碰过的外套。
她昂首，杏仁核似的眼睛仿佛疏雨后的窗：
“这样，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把外套扔掉了。
祁柏川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慢慢收拢，眼底的墨色如云层一样翻滚。
空气中带着湿冷，少女身上只剩下一件粉色连帽衫，抵不住寒气，很快打了个寒战。
祁柏川轻轻啧了声。
他垂下眼眸，将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抓着她的两只细胳膊塞进袖筒帮她穿好。
季瑶站着不动，又任由他帮自己理了理领口。
这件男装穿在她身上偏大，却把人笼罩得严实又牢固，代替某种工具将两个人衔接在一起，很好的让祁柏川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得到满足。
属于吕锦文的一点点可怜的臭气终于没有。
祁柏川从见到季瑶起就耷拉着的眉眼开始以缓慢的速度上扬。
一点一点变化。
直到周身不再萦绕着低沉的气息。
他被哄好了。
季瑶这才挽起袖口，白嫩的手戳在他心脏的位置，小声指责：
“小心眼。”
少女掀起眼皮，说话间鼻头微耸，带着娇憨可爱。
祁柏川单肩背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牵着她，轻声答：
“衣服我赔你。”
“嗯？”季瑶指了指自己身上这件上千块的黑色外搭，低头看看，评价道：
“不合身。”
祁柏川笑了：
“谁说这件了，它只配当一下临时工。”
季瑶停下脚步，拽了拽他的手。
祁柏川侧眸看她。
季瑶叹了口气，小手拍着心口：“你终于笑了。”
仿佛完成了一件非常累非常沉重非常巨大的工程。
祁柏川沉默片刻，问：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季瑶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睁圆，严肃道：
“非常像要债的。”
她说着，抬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声，板起小脸模仿他的样子。
“我后悔了。”
“会一直喜欢我吗？”
“没有。”
一句接着一句阴阳怪气，跟要债的差不多了。
季瑶说完，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对他态度的不满，于是抬眼瞪了他一下。
祁柏川：“.........”
俩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从学校出去，依旧是那条美食街。
白天不是很热闹，偶有一些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也都不如晚上那样推销叫卖得积极。
季瑶途经卖花的摊位时，又买了一朵玫瑰花。
她递给祁柏川：
“喏。”
“给我的？”祁柏川问。
季瑶重重点头，自然而然道：
“不给你给谁？”
祁柏川先入为主把这句话理解为‘喜欢不给你给谁？’，他拿着那朵玫瑰花，承诺这次会养活得久一点。
如果隔一段时间买一朵，那么买完九百九十九朵的那一天其实非常遥远。
在这期间里，他可以确保被喜欢。
如果有一天她觉得没有新鲜感，不想买了，也可以换他来买。
这样想来，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分开。
祁柏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