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合承忆也没跟叶杳提这事,他只是时不时想起来,觉得自己也无法想象得到,当初的叶杳会有多难过。
今天,叶杳在片场接到了周院长的电话。周院长开口刚说了个“小杳”,叶杳就愣在了原地。
这一声,把他扯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上一世的他带着恰恰在宁村,日子清贫,心中苦闷。
可那时,叶杳还总在心里暗暗数着,想着哪一天,也许合承忆就出现了。
但周院长的电话,让所有的一切都碎了,再也无法弥合。
一模一样的暗日无边里,周院长告诉叶杳,合承忆自己结束了生命。而在那一天,恰恰发起高烧,引发了多器官炎症,身体自此之后没再好起来。
恰恰走的那天,早晨起来时小脸红扑扑的。那时的他七岁了,说话清楚,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爸爸~”恰恰拉着叶杳的手,“我爱你呢。”
叶杳抓紧了恰恰的手,微微张着嘴看着他。恰恰经常跟叶杳说“我爱着你呢”,可今天单单掉了一个字。
“恰恰,爸爸也爱你。”叶杳搂紧恰恰亲着他,“我永远爱着你,宝宝。”
恰恰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又说:“谢谢爸爸。”
在孩子面前一贯坚强的叶杳哭了,他枯瘦如柴,哭泣像是要抽干他的力气,让他整个人都拧了起来。
恰恰已经抬不起小手去帮爸爸擦眼泪,他拉着爸爸的手,用尽力气在爸爸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恰恰的小手摊在了叶杳手心,再握不成小拳头。
“不要忘记我,我是恰恰。”
失去所有念想和希望的叶杳自此一蹶不振,在半年后也离开了世界。他带着巨大的遗憾走远,走得无声无息。
他不知道谁还记得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
“小杳,我今天去复查了,医生说挺好的。”周院长的声音里满是欢喜,“有空带恰恰来我这儿,我给宝宝包饺子吃!”
叶杳抬起头,看着一片乌云,声音颤抖着:“周爸爸,我…我想起来了!”
“什么?想起什么了?”周院长顿了几秒,“哎呀,想起来了!”
之后叶杳是怎么不管不顾地冲去停车场开车,又是如何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飞奔回城,此时看着合承忆的他,都不记得了。
叶杳只能记得,眼前的人,他深爱着,也深爱着他,他们还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贝。
“承哥…”叶杳环住合承忆的背,放声大哭。
长这么大,两辈子了,叶杳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情绪。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合承忆也跟着眼鼻发酸。
怕叶杳背过气去,合承忆揽着他坐在沙发上,手抚着他后背一下下顺着气。
“幺儿,我在,我一直在。”合承忆不知所措地摸着叶杳的脸,却怎么也擦不干他的眼泪。
“对不起,承哥,对不起。”叶杳不住地摇头,大口大口喘气。
合承忆抱住他:“你什么都没做错,幺儿,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叶杳抬起手,贴在了合承忆心口。规律的心脏跳动让叶杳找回了一点神志,他抽泣着把耳朵贴在那里,想要感受得更加清晰。
“咚、咚、咚”,叶杳与合承忆共频共振。
“承哥,很疼吧?”叶杳攀住合承忆的肩膀,抬头问他。
合承忆轻轻亲了亲叶杳的额头,干燥的触感带回了叶杳更多的神志。他拉起叶杳的手,放在自己脸侧。
“好疼好疼,你以后要多疼疼我。”合承忆微微笑着说。
叶杳没笑他这句玩笑话,反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抱着合承忆:“我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承哥。”
“我知道,我都懂。”合承忆不能更温柔了,“对不起,幺儿,吓着你了。不会了,再不会了。”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愿意分开。叶杳渐渐止住了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合承忆。
“没事儿,你在我心里,怎么样都最好看。”合承忆笑了笑。
这话搁着以前说还行,现在他俩都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再听这样的话,难免觉得有些幼稚。
叶杳抽了几张纸巾把眼泪尽量擦掉,他重新拉过合承忆的手,开口道:“承哥,我也…”
“我都知道了。”合承忆截住了叶杳的话,“你和恰恰,我都知道了。”
叶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合承忆淡淡地笑着,柔声说:“你对恰恰的保暖问题那么执着,我就察觉到不寻常了。再有啊,你的这双手,我最熟悉。如果我们只是分开四年,它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幺儿,你受苦了,受了好多苦。”合承忆拉起叶杳的手吻了吻,“还有你的脾气,也有变化。以前啊,别人都说你是个小包子,好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