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结构,怎么可能不出问题?新王上位不到三年,便秘密诛杀了王太兄父子,清理余党,在朝廷脸上拉了泡大的。所幸那时候闫分宜已经升任首辅,手掌大权,上下弥缝,百般欺瞒,好歹没叫皇帝知道。】
闫分宜看着是个忠的,一朝掌权之后,居然也敢上下欺瞒了?
……看来提拔老臣之余,也得做些预备嘛。
【不过,老闫不敢通报,也确有他的道理。当时礼部派人责问高丽新王,此人大言不惭,甚是无礼。使者问他的嫡亲侄子现在何处,新王居然脱口而出:
“为寻建文皇帝,乘彼白云而去!”
喔,还补了一句:“皇帝尚且遵奉生父,我如何不能尊奉生母?再说,我父亦是国王,又不必修太庙请先王挪位置,使者不必挂心!”
——娘诶,这句话要是让老道士知道,恐怕真要一击中的,大破道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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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祺翻阅资料,比对记忆,终于将高丽的变故梳理完毕,满意的关闭了心音笔记。但刚刚抬腿要跟着大家一起踏鹤步,便听到屏风前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是某种重物摔倒在地,哐啷啷就地滚了好几个跟头。而后一声号叫尖锐凄厉,哀婉久绝,正是王本的声音:
“爷,皇爷!皇爷没有大碍吧?皇爷你这脸是怎么了——”
他嚎了没有两回,便是啪的一记脆响,而后一声暴吼平空炸开: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第8章 招募
西苑外冷风萧萧,寂然无声。围在宫墙外的重臣们面色诡异,彼此默默不语,只有在上轿登车的时候,拱手打个招呼,随后便匆匆离去。
方才宫内轰然乱成一团,众人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后便是李再芳连滚带爬窜出屏风,抖着嗓子命人将他们统统送了出去。这些大臣们放心不下,在冷风中又等了足足一刻钟功夫,才等到鼻青脸肿的王本出来宣读皇上的口谕,说是不小心踩到道袍失足跌落,如今已无大碍,众臣工无需挂念,尽可散去云云。
众人满腹疑窦,也唯有无言退下,不敢在这宫中禁地多说一句。穆祺骑马踱出西苑,在无人处悄悄打开系统一看,只见皇帝的状态后挂了一个“皮外伤”,好像还就真是个简单的摔伤。
但皇帝修持日久,这步罡拜斗的仪式少说也练了上千次,闭着眼睛也能踏行无误,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摔倒呢?穆祺百思不解。索性不想,骑着马摇摇摆摆朝家中走。
提前下班的社畜,干嘛还要关心老板的安危?
刚刚拐过一个路口,徐国公长子徐立本便笑嘻嘻迎了过来,与他策马并行:
“老七,今日又去西苑值班?你前日托我们寻的文人,我也有些眉目了!”
穆祺想了一想,记起自己前几日与几家勋贵子弟赛马,的确也顺口说过抄录《大典》,缺几个文人统领的麻烦。穆国公是国朝诸勋贵之首,他这世子的身份更格外尊贵,无怪乎顺口一句闲话,都有人替他寻访。
于是他也微笑:“那多谢徐兄了。敢问徐兄,寻访到的是什么人物呢?”
徐立本很是得意:“这不是我找到的,原是我老爹幕僚的举荐。这位清客相公说,他在京中偶遇了一个久试不第的士人,与此人吟咏过几回,才知道他胸有锦绣,绝非俗物。最要紧的是,此人现今穷困潦倒,等米下锅;每月只需五两银子,便可聘他用心办事,岂非是大大的划算?”
勋贵子弟居然在银钱上斤斤计较,也实在是可笑。但穆祺仔细听来,却不由大为心动。说来可怜,穆国公府在京中的产业不少,但他雇人抄录大典,又要与豪商淘换海外的奇种,尝试各种土法技术,补贴他的几个怨种朋友;几年只进不出,也把私房淘了个精光。实在抵挡不住性价比的诱惑。
他忍不住道:“不知这位士人是什么来历?”
久试不第怀才不遇的身份,算是当下士人时兴的cosplay,至于究竟有没有才华,他本人很是怀疑。
徐涛笑道:“七哥忘了?就是我前几日与你说过的那个昆山举人,听说家住项脊泾,所以自号项脊生,还有文集在市面流传呢。”
穆祺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项脊,项脊……枇杷树!”
徐涛莫名其妙:“什么枇杷树?你要吃枇杷,我叫湖广会馆给你送来就是了。”
穆祺木了片刻,终于探出手来,一把抓住徐涛胳膊:
“多谢老哥了!”他极为热切的开口:“烦请你马上通知这位归先生,我随时在家中恭候,一定不会慢待了他!”
徐立本更莫名其妙了:“好吧,我一定把话带到……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