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早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傅雯宁给她打过电话,问原惟有没有联系她,还说她可能要有大麻烦了,傅润宜更加觉得不真实。
她打电话告诉傅雯宁,原惟联系她了。
傅雯宁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依旧叮嘱她:“回崇北之前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应该快了。”
傅润宜想了想,还是说了可能很快就要回崇北结婚的事,饶是傅雯宁也惊讶到失声许久。
之后傅雯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停了几秒,脱口的第一句话是感叹:“可以啊,之前在酒店,我就看出来原惟喜欢你了,直觉很强烈,当时我就想,倪家今年这炷高香怕是烧不成了,只是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要结婚的程度。”
傅润宜的疑问被电话那端的人先一步变成声音。
“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傅润宜猜,可能是因为她在酒店小花园抱了原惟,这个逾越男女界限的举动本就指向暧昧。
傅雯宁却没提这件事。
她说那天她其实是故意走过去以赶飞机的理由喊傅润宜离开的,因为她当时站在不远处,看出来原惟好像很喜欢傅润宜,一副有话要讲的样子,但当时的傅润宜在掉眼泪,原惟只好先哄傅润宜、帮她擦眼泪,傅雯宁不太了解原惟,却很懂男人,不给原惟把话讲完的机会,故意上前。
“大概以前总喜欢和你比吧,所以我养成了一个坏毛病,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喜欢你。”
那边顿了一下,傅雯宁又说:“傅润宜,你知道吗?我以前真的很讨厌有人喜欢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想不明白。”
傅润宜猛地愣住。
不知道话题为何变成了这种走向,有一种熟悉的、但已经很久没有造访的恐惧感隐隐朝她靠近,她明白她和雯宁的关系早已缓和,可还是本能地很担心,她会像小时候那样回答不了傅雯宁的质问。
电话里淌过一小段无声的时间。
再有人说话,傅雯宁的声音似乎有些迷茫,她感慨说着,基因好像真的很可怕,因为她和傅学林十几年的亲情缺失,都毫不影响她时常能在自己身上找到贯承生父的虚荣和阴暗。
他们绝非光明磊落之人,却十分擅长将自己并不具备的品德包装得天衣无缝。
“但有时候,我又会想,基因算什么,你的身上半点那个赌鬼的影子也没有。你很明亮,很柔和,傅润宜,这太不公平了,我弄坏你的琴谱,撕你小时候的照片,说过很多难听的话,你可以回击挖苦我的,但你一次也没有,这也很让人生厌。”
“对不起,雯宁……”
“这三个字你是打算对我说一辈子吗?”
“我知道没有用——”
傅雯宁打断她:“傅润宜,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都还不清我吗?”
“我——”
傅雯宁并不给她回答的时间,继续打断。
“因为不是你欠我的,不该你来还,你也还不了,你不欠我的,懂吗?所以不用再跟我说对不起,听到了吗?”
傅润宜沉默着,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纠缠在一起、团了许多年、始终解不开的乱线,在这一刻,寻到端点,被猛然抽开拉直,掸下一层浮灰积尘。
一个看似无解的问题,原来释怀就是最终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傅润宜低声说:“听到了。”
傅雯宁说:“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你不用原谅,反正我也会继续‘讨厌’你,我们本来就不是姐妹,也注定当不了姐妹,以后大家谁也别管谁的人生,但是——之后你跟原惟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我都可以帮你找一个好的律师。”说完,傅雯宁顿了顿,语调冷漠地补充,“别误会,这是妈妈交代的。”
傅润宜眼睛有些泛酸,根本不信这话。
“我怎么不知道妈妈交代了结婚这么远的事?”
傅雯宁立即声线威严:“你不知道很正常,我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当然只有我知道,但妈妈的话,你总不会不听吧?”
傅润宜知道傅雯宁在撒谎,但她还是配合地说:“知道了。”
似乎仍有一层心知肚明的隔膜存在,傅雯宁没有多过问傅润宜的私事,只是交代傅润宜,定下回崇北的日子需要告诉她。
并说:“刚好这个观音诞你应该在崇北,到时候我带你去一趟福兴寺。”
傅润宜问:“去烧香吗?”
“对,去烧烧香,问问菩萨是原家哪座祖坟冒了青烟,本来原惟娶了倪笙月就要搭上一辈子给倪家吸血,现在他要娶你,算他眼光好。”
这通电话结束,傅润宜放下手机,去阳台透了透风,还是觉得胸口有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