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屹拐进停车场找车位,唐清悦率先在门口下车,站在景区入口津津有味地听着导游介绍。
余林屹很快就停好车走出来,在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鸭舌帽沿。唐清悦下意识转头看去,余林屹套着一件暗灰色冲锋衣,胳膊上还挂着一件同款浅灰色。唐清悦只穿着短袖,自然地展开双手让余林屹帮她套上。
“刚好。”余林屹替她拉上拉链,一颗颗扣子按好。
唐清悦插着口袋低头看他的发顶,还伸手揉了揉,“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855?100 斤?”
“155,102 斤!答错了,扣十分。”
余林屹揽着她的腰往大部队的方向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要给我测量的机会。”说完还吻了下她毛茸茸的耳鬓。
唐清悦侧头躲避他的唇,好笑地问:“这么不正经的话是白天能说的吗?”她转头看向景区入口处的台阶,盘旋向上望不到头,又叹了口气,拖着尾音问身边的人,“余林屹,你知道我上一次运动是什么时候吗?”
“我想应该不是昨晚。”
他今天特别放松,连说话都少了顾忌。唐清悦仰头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嘴角隐隐的笑意,没忍住笑骂道:“余老板,注意言行,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破灭了啊。”
余林屹还真清了清嗓子,正经地说:“体力这么差不行,今天锻炼一下,争取日落前到山顶。”
唐清悦拿到景区路线图时,就知道余林屹的话只是恐吓她。雁罗山海拔一千出头,其中还设了缆车,最快登顶只需要四十分钟,全程靠腿至多也就四个小时。
余林屹订了一家临近山顶的度假酒店,想带着唐清悦小住一晚,看完明早的日出后再回去。因此他们不必着急,一群人站在缆车口排队时,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山路那头走。
刚开始唐清悦还会笑着边走边聊,后面她就渐渐笑不出来了,甚至累得说不出话。
周围风吹树叶发出不规律的沙沙声,偶尔还能听见流水拍打岩石的清脆声响。几十年前人工修建的山路台阶被包裹在一片绿色之中,破碎却坚固,缝隙中还有几株草冒出头,暗示着泥土之下的生命力。
唐清悦一块一块往上踩,脚步越来越慢,她第一次觉得春日的阳光也这么毒辣,把人晒得像一块正在流失水分的海绵,喘不过气,手脚软绵。
“不…不行了,”她按住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挑选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摆着手喘着气说:“我休息…五分钟,哦不,十分钟。”
余林屹拧开瓶盖给她递矿泉水,又抬手看了看表,笑着说:“不到一小时,已经休息三次了。”
唐清悦仰头向光,眯着眼睛问他:“你一点都不累吗?”
“这座山我爬过十几次。”余林屹半蹲下,抬手帮她摘掉帽子扇风,又捋了捋她额前汗湿的碎发,“第一次来是幼儿园的春游,当时还没有缆车,老师带着一群小朋友只爬到四分之一。”
“只有你爬到了山顶?”
“没有,我那天感冒了,体力不支累到生气,回家跟爸妈哭着说幼儿园虐待小孩。”
唐清悦被逗笑,随手帮他擦掉下巴的汗珠,“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喜欢爬山了?”
“说不上喜欢,只是相对方便和低成本的户外活动。”余林屹说着拉上她的手站起身,“继续?”
唐清悦摇头,手上使劲故意对抗他的力量,嘴里还说着刚才的话题:“余老板这么有钱,还会在意休闲活动的成本。”
“时间也是成本。”
“我以为你会说享受爬山时把世界踩在脚下的感觉。”
余林屹低笑一声,“也有。”
“好吧,那我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唐清悦还是装作不情愿地拽着他的手站起来,再次踏上看不到底的山路。
余林屹还在一旁逗她:“两百米就到餐厅了。”
“你二十分钟前就说只剩两百米了!”
半山腰的观景台有几组巨大的刻碑,游客们站在碑前或真或假地欣赏,唐清悦终于到达临时目的地,扶着腰喘匀气后也上前凑热闹。碑上刻的是古代人物画像、山水风景以及部分名家诗句。
“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是谢灵运的诗嘛,初中课本里有的。”唐清悦晃着余林屹的胳膊,新奇地说:“原来山水诗派的鼻祖,写的都是温城风光啊。”
“谢灵运永初三年任过永嘉太守,也就是现在的温城。这是当地小学生的必备知识,”前方说话的人转过身,一如往常似笑非笑的表情,“唐总是外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