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
周柏野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充当裁判的黑熊队员已经吹了口哨,他握着方向盘却没急着出发。
旁边的大灯刺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别人已经往前冲了,他却还有兴致把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扣到了她头上。
“在你头发乱之前,我会拿到第一。”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车冲了出去。
第33章
绥北这个赛车场有比赛时候是作为比赛场地来用的,全长四公里。
沈枝意来的时候只觉得大,但对具体长度没有概念,上车前黑熊车队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珍重两个字,当时不明白,现在才懂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跟着车一起飞了出去,心都被甩在后面,根本无暇思考任何东西,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没有开窗,风却都被甩在了车的后面。
极限运动是什么,场外看的时候是觉得每一辆车都在飞,觉得他们疯狂,在网上看见赛车事故合集时觉得恐怖,每一辆车飞驰而过带过的尘土和过坡道时贴着地面飞行的那一段路,都像是压上心脏在绝境中破开条生路。
但现在坐在里面感觉却不同,完全不同。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破了道口子,里面平静的火山突然开始爆发,流出的岩浆让每一条死寂沉沉的枯枝都变成燃料,理智也跟着烧,看不见车窗外的灯,它们在她的眼中不过是接连成线的光带。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隐忍到极致时下唇传来的不是痛感,而是身体被彻底贯穿时在大脑中迸发的极致快感。
前方就是一个弯道。
周柏野没油门踩死,速度在飞,哪怕前方就是防护栏。
别人说的珍重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柏野显然每一次比赛,都是拿命在玩。
他问她,“怕么?”
沈枝意在看向他之前,已经给了答案。
不怕,她说,我不怕。
他或许回答了什么,但发动机声音模糊了一切。
她耳边全是轰隆隆,比暴雨天的闷雷更加响亮。
平时觉得吵闹的机械声在这种情形下都成了舞池里助兴的音乐。
每一声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往前,超过他们,超过所有人,当第一。
弯道有多宽,沈枝意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个弯道后面还有多少个、这段路还有多长。
现在距离内弯距离是多少?米?厘米?或者是更夸张的计数单位?
她全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周柏野是在什么时候松开油门踩下的刹车。
发动机变成了很薄的一片,挡风玻璃都几乎成了自己的视网膜。
不是车在往前开,而是她自己被推着往前。
在一抬手就能碰到防护栏的夸张距离。
周柏野转弯了。
刹车声贴着耳膜响起。
如果这时候有解说,会喊出一声,极限压弯!
郁从轩被甩在了后面。
魏泽川的车屁股都透露着焦灼,他开赛前放话说这是赌上尊严的一战,尊严在哪儿?在方向盘和副驾驶。
哪怕顾薇并看不上他,但不妨碍她在上了他车的那一刻就成了他的队友,副驾驶跟驾驶座就是休戚与共的存在。
顾薇一直在看后视镜,周柏野的黑色跑车就在后头,鬼影般怎么都甩不走。
前面就是U型弯道,这个弯道定生死,要是周柏野在这里超了魏泽川,那魏泽川就再也没有赢的可能。
除非周柏野意外撞车。
魏泽川看着前方,几乎能想到周柏野在开车前想的什么。
他觉得他能赢,但魏泽川想让他输。
没人能一直赢,至少周柏野不该一直赢。
他没降为一档,顾薇感觉车没有降速的时候,她觉得魏泽川疯了,她冲他大喊,不过就是个友谊赛你至于吗?
至于,至少比正式比赛有意义,赢过周柏野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
他自认为没给周柏野任何超车的机会。
但他忘了开车的周柏野比他更狂野,他名字里的那个野似乎只为赛车比赛量身定做。
魏泽川不让,周柏野就几乎是贴着他的车身,两辆车后视镜都几乎是擦过,像是幻觉里出现的火星子。
下一瞬间,周柏野的车头就出现在了挡风玻璃前。
“操!”
魏泽川破口大骂。
顾薇一声没吭。
周柏野的法拉利已经在前面。
她想起开赛时,周柏野放慢的那两秒,魏泽川骂的他那句轻敌。
现在想来,他那两秒,比起说是轻敌,更不如说是没把他当对手。
顾薇心脏砰砰跳,不知道极速带来的连锁反应还是由于周柏野产生的下意识反应。
她想在周柏野赢的时候给他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