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拉着她的胳膊,低声对她说一会儿要在蒲团上跪下,喊声外姑奶奶,磕三个响头,再上香。
她懵懂却还是完全照做,手贴地磕完三个头后,看见站在一侧手里夹着烟的老阿叔捂着眼睛,像是哭了,又像是被烟给熏到了。
外婆说,死亡是没有声音的,所以离别需要声音。
板栗离开的声音并不重,没人唱大戏,也没人唱歌,前不久才一起聚过的朋友带着花在他坟前走一遭,离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阵雨,沈枝意扭头,看见雨点落在他的墓碑上,兔乃撑着伞突然说那是板栗给他们打的最后一场架子鼓。
回去后,林晓秋微信上联系她,分享八卦:你知道吗,ruby今天离职了,她怀上了隔壁项目组老大的孩子!
沈枝意看着屏幕很久,才问:隔壁项目组老大?
林晓秋:对啊,他上周刚离婚,今天就带ruby去民政局领证了,你没看她朋友圈?
沈枝意没有,事实上离职当天,她就对ruby设置了不看她的朋友圈以及不让她看自己的朋友圈。
她对此震惊,林晓秋却觉得很正常:之前就发现啦,ruby其实挺没安全感的,哪怕都已经成了高层,还总是会说寂寞孤单之类的话,我听别人讲她每年生日愿望都是早点结婚生子,估计蝉知的小郁总完全没有娶她的打算,就另谋高就咯。
林晓秋这个八卦分享完没两天,沈枝意就在面包店碰见了ruby。
她跟往日有所不同,沈枝意起初都没认出来,直到被喊了一声名字,才发现一直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是ruby。
工作的时候两人没什么话好讲,现在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沈枝意更没什么话好说,倒是ruby东扯西扯,最后才绕回正题,问沈枝意,郁从轩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沈枝意微愣,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诚实地说她也不知道。
晚上和周柏野视频通话,她把偶遇ruby的事情讲给周柏野听。
周柏野显然没什么兴趣,尽管看着屏幕,但也只是在她停顿的时候,敷衍地说声嗯表示自己在听。
屡次三番下来,沈枝意便不再讲,学他的动作,看着屏幕。
周柏野失笑,“怎么了?”
沈枝意不吭声,手指戳戳屏幕。
周柏野后仰,捂着脸,装得很刻意,“要被你弄死了姐姐。”
沈枝意却紧盯着镜头。
她发现周柏野瘦了,他脸颊本来就没什么肉,也不知道是灯光原因还是隔着屏幕,此刻看起来更加消瘦。
她从沙发坐到地上,双手托腮,手肘撑着桌面。
“周柏野。”
“嗯?”那边的人也学她托着腮,他穿着浅蓝色短袖,胸口印了一条波浪形的红线,凑近看才发现是心电图。
两人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讲。
谈情说爱本质上就是无聊的事情反复说。
她说今天吃了些什么,周柏野就叹气说自己也很想吃。
聊着聊着从坐着变成了躺着,沈枝意高举着手机,完全不管自己在视频里是什么形象,一双眼睛只盯着周柏野看,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啊,你别一直喊行么。”
“为什么?”
周柏野看眼镜头,声音没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喊硬了你负责?”
沈枝意啊一声,她看眼阳台,外面天色暗沉。
夜晚总让人意动,多比在阳台上打滚,她拖鞋都没来及穿,双手捧着手机,钻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那边似有所觉,抬眸笑着看她,“干什么呢你?”
沈枝意掀开被子钻进去,发现太黑周柏野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脸,又钻出来。
“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
周柏野现在又不是什么纯情处男,沈枝意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一听就明白,偏装不懂,故意逗她,“哪个?”
结果看见沈枝意那张清纯的脸,表情都没变,对他说,“phone sex,你会吗?”
“哦——”
“你说这个。”他勾唇,站起身,拿着手机从大厅往酒店房间走。
周围隐约有人喊他名字,问他去哪儿。
他指着手机,“接老婆的电话啊。”
这么坦率的说。
沈枝意在周柏野手机里陪他回房间。
她自己趴在床上,搜了一下相关信息,掌握了个大概。
等周柏野那边关上门,她便直接问,“需要先放个音乐吗?”
周柏野笑,“什么音乐有你叫床的声音好听?”
沈枝意沉吟,“你有录下来吗?”
周柏野恍然大悟,“原来我可以录?”
沈枝意:“……不可以!”
周柏野颇为遗憾,“这样啊,那你问什么?”
沈枝意沉默片刻后,看着周柏野的眼睛说,“这种场合,我允许你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