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况的视线短暂离开电脑屏幕,看向李书妤。
目光停顿了一会儿,“什么?”
李书妤回神往床边走,语调很随意,“每天要完成那么多工作,不会很累吗?”
许况看着她,语气是平淡的,“工作本身是交换,通过工作交换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或许会累。”
李书妤很罕见的主动和他聊天,一向寡言少语的许况难得多说了一些,“有人通过工作获得金钱,有人享受身居高位带来的权力,当然也会有很少一部分人追求各种意义上的价值。”
李书妤听着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呢?”
“我?”许况的视线又回到屏幕上,处理掉了最后一份邮件。
“目前来说,通过处理这些工作,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从小做事的目的就不纯粹,小时候不想让陈心岚在偌大的许家难做,优异的成绩、突出的表现会让陈心岚高兴。只要她高兴了,才会愿意为离了婚的前夫支付医药费。
大学的时候,他第一次对自己没有自我的努力产生怀疑,心里萌生了出国继续深造的想法。
后来,他和李书妤恋爱,每次和她忘却一切在床铺间翻滚的时候,愉悦释放的不仅仅是生理。李书妤喜怒肆意、爱恨明了的性格也影响了他。为什么不为自己活一次?他开始认真做出国的准备。
许况一直生活在条条框框的约束之中,比起陈心岚的高期望、许家复杂环境的规制,他个人的喜恶微不足道,活的优秀又麻木凉薄。
李书妤是他所有离经叛道的开始。
小时候背着所有人偷偷带李书妤去游乐场过生日,回家后受到了责罚。十岁的时候疯了一样一个人跑去申市找李书妤,打破了别人一直夸他懂事的说法,惹得许文滨很不满。后来又不顾身份和李书妤在一起,招致了许多指责和麻烦。
可是也只有许况自己知道,李书妤带给他的不止偏轨和麻烦。
八九岁的时候,李书妤跑到他房间找他玩儿,陈心岚怕李书妤打扰他写作业,每次都会将房门关上,他卧室的门把有些高,小小一只的李书妤根本够不到,又不敢敲门,有时候在门口站一会儿就走了。许况发现了这一问题,等陈心岚一下楼,都会放轻动作,将门留出一个小缝隙,等着小孩儿自己进来。
李书妤进屋的时候,总会先探进来一个扎着小辫子的漂亮脑袋。许况虽然在低头写作业,余光瞥到她放轻动作进屋才会静下心来看书。
大学的时候也总被各种竞赛和老师的项目填满,他学习能力很强,完成这些事情并没有多难,正是因为难度不高,所以做很多事情都觉得无聊。学生时代的李书妤和他相反,总是活得很糊涂,也很鲜活自我,不惧怕出格犯错。
每次和李书妤接触的时候,生活好像又会恢复色调。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感情,把在李书妤身上体会到的欲望和悸动当做生理本能。
累吗?每天要牺牲自我处理这么多事情。
答案是否定的。出众能力和强势性格喂养出了野心,他从来都不是谦和淡薄的清高君子。
许况始终觉得,站得更高、手握权力的时候,才有机会做选择。
现在,如果他对许从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怎么可能会借着许从霖的手,让李书妤和他共处一室。
他冷酷的企图用手中冰冷的权力,留住能带给他真挚感情的李书妤。
在李书妤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许况将电脑关掉放在一边。
没办法让许况去别处睡,李书妤选择忽视床另一侧的人,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宝宝,过来睡觉。”
许清觉已经习惯和李书妤一起睡,听话的从许况怀里出来,钻进了李书妤身侧。
许清觉躲在李书妤怀里,枕在李书妤的胳膊上,侧身躺着,薄被拉过脸,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看许况。
“爸爸,爸爸为什么睡这里?”
许清觉感到很新奇。
许况抬手关掉了身侧的床头灯,“不睡这里睡哪里?”
许清觉露出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外面。”
许清觉还是个新脑子,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和妈妈一起睡觉,后来见许况一直睡外面,有时候还睡沙发。现在突然在李书妤的床上见到许况,觉得有些奇怪。
见许清觉表情疑惑,许况淡声给他科普,“正常来说,我应该和你妈妈睡一张床。而你······”
停顿片刻,他说:“你应该睡你的小床。”
许清觉想了一会儿,“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许清觉急得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我是小宝宝。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