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岚没说什么,弯腰蹲下,将墓碑前的花束扶正了。
三人从墓地出来,看到许延靠在一棵树边抽烟,他没打伞,衣服头发都带着湿意。
陈心岚率先开口,“你这孩子,伞呢?”
许延笑的没心没肺,“送给别人了。”
“别站在那里淋雨了,上车,还要去祖祠。”
“不去了。”许延远远朝陈心岚挥了挥手,“岚姨,我还有事儿。”
陈心岚还来得及说什么,许延已经转身走了,一手插在裤兜里,背影潇洒,可莫名又让人觉得孤单。
许家祖祠修建在墓地的西南方,雕梁画栋的复古建筑掩映在翠绿山林里,说是祖祠,但其实是一处完整的院落,上房供奉着牌位,书房、会客厅和卧房应有尽有。
一行人抵达宗祠,许从霖和许况带着公司的高管去了会客厅。
李书妤坐在客厅的走廊里,手里捧了一杯热茶,有些无聊的看着眼前雕刻精细的木柱。
许家是滨州的老家族,据说族上有人最高做到了首辅,后来家族慢慢衰落,许从霖的父亲这一代开始经商。
家族企业随着时代的发展几经起落,尤其到了许从霖手里,更是经历了最为困难的几年,能发展到今天十分不容易。
李书妤不知道,此刻会客厅因为许从霖的一句“许况仍代任远洲执行总裁”而陷入尴尬的局面。
许文怡率先站起来,“什么意思?”
许从霖淡淡瞥了她一眼,“字面意思,你有异议?”
许文怡深呼吸,情绪有些无法控制:“凭什么?”
她这话一出,几位公司的高管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开口:“许总任职近三年,远洲的市值上升了40%,我想这个数值能说明许总完全有能力继续坐在这个位置。”
许文怡:“你闭嘴!”
那位董事笑笑,没说话了。
许家的许多公司是家族企业,里面的人员利益都错综复杂,可许况负责的远洲这种现象并没有那么突出,公司高管也大多和许家没有太大的牵扯,他们更看中的并不是家族利益,而是到手的真金白银。
但远洲又是名副其实的金钱机器,许从霖自然不会甘心让远洲独立出去,失去掌控,所以在许文滨去世之后,他拒绝了董事会“聘请职业经理人”的提议,让许况暂时代理远洲事务。
可现在,这个“暂时”在持续三年之后,又延续了。
许文怡问:“这个‘代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许从霖锐利的目光扫过了一直保持沉默、容色疏冷的许况,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将商议的内容转到另一项上。
骨子里传统的许从霖不会将远洲交到别人的手里,可游戏人生的许延对集团的事情完全没兴趣,许文程是必须排除的选项。如果许文怡是个男人,或许许从霖会委以重任。
许况样样出众,经过几年历练也有管理好公司的能力,可偏偏是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外人。许文滨想要将公司和产业交给这个继子,许从霖却有所顾忌。
许况对李书妤的关注,许从霖早有耳闻。
亲眼目睹还是在李修鸣出事的第二年,许从霖知道了许文怡的阳奉阴违,于是亲自跑了一趟英国。
那次英国之行,许从霖的车子停在李书妤的公寓外,透过车窗看到了许况,大冷的天他就站在公寓楼下。
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了太多人,许从霖一眼就能知晓许况的心思。
当时许况还在许文程的建筑公司,在偏远的分公司待了两年,据说做的不错,出了一些成绩。
许从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要是许况和李书妤真能成,或许他眼前的困境就解了,他反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许况继承产业。可李书妤说到底是许家的孩子,许况和她结婚,就不怕他以后脱离许家。
可他又担心许况并没有那么强的能力,也知道许文滨的这个继子性格有多傲,所以决定再等几年。
他给了许况四年的时间成长,也如愿看到了许况和李书妤结婚,一切都按照许从霖的计划发展。
可数次想要交出“远洲”时,许从霖又犹豫了,他还是不够信任许况。
许家最为重要的产业交到一个外人手里,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得而知。
许从霖的想法又改变了,股权不能给许况,但可以给李书妤和许况的孩子。
他特地修改了股权的转让协议,李书妤的孩子占有大量股份,在孩子未成年之前,股份管理权限在李书妤手里。孩子成年后,由孩子继承那些股权。
如果这样,许况并不拥有控股权,但是会继续被孩子牵制在远洲。这也是许从霖控制这个年轻野心家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