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妤觉得,他在任何情形下都表现的疏冷又从容,情绪都很少外露。
认识这么久了,李书妤没见他情绪失控过,除了在床上真实的反应。
许况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了?”
李书妤摇了摇头,大提琴声调悠扬,低头看去时护城河缓缓流淌而去。
桌子上传来轻微的响动,骨节分明的手推了一只装饰品的盒子过来。
“礼物。”他说。
李书妤接过,打开看,一条漂亮的项链,银色链子坠着一个水滴形状的白玉,在略显昏暗的餐厅里散发着淡淡光晕。
“你之前也送过我一条。”她拿出项链,语调随意。
许况手里拿着酒杯,听到李书妤的话,手上的动作微顿。
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异样。
李书妤拿着项链,指腹滑过白玉,感受到细腻光滑的纹理,“······那条不是白玉的。”
······
各级领导干部必须遵从规定,李书妤十八岁生日听从了李修鸣的建议,没有举办生日宴,太过贵重的礼物也没有收。
李修鸣答应要陪她吃饭,可是前一天,一个镇上暴雨引发洪水,他前往灾区没来得及回来。
她和来家里的几个同学吃了饭,吹蜡烛切生日蛋糕,成年礼和往年的生日没什么区别。
送走同学后房子里又恢复了冷清,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想起手机被落在客厅,起身下床到客厅拿手机,怕吵醒阿姨就没开灯。拿了手机正准备上楼,被窗户外的光影晃了一下。
客厅的落地窗帘半开,窗外是低沉的夜色,李书妤看到停在低矮铁艺栅栏外的车子。
车灯又暗了,可月色很亮,站在车边抽烟的身影格外熟悉。
许况。
夜色寂静。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像是暗夜里的一段剪影。
滨州前一天下过雨,深夜带着寒冷的潮意,李书妤踩着积水出去,溅起的水带着刺骨的凉意。
到了许况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两个多月之前,在BLUE酒吧的昏暗走廊,许况亲了她。
分开时她的嘴唇还带着粘着的余温,眼尾是情动的微红,仰着头看着容色倦冷的男生,“为什么亲我?”
他靠在墙上,听到她的话,嘴角带了几分讥诮,“有谁不能亲你吗?”
当头一棒。
她愣了下,原本冷漠的眼神里带了一些迟钝。
她的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时,他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两人原本就冷淡的关系,在灼热的亲吻、伤人的话语和随之而来的巴掌里,持续恶化。
所以再见到他,李书妤态度很冷淡,“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他捻灭了烟,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她。
李书妤没接。
他冷白的脸上带着沉默,眉眼漆黑,声音有些低,“生日礼物。”
李书妤不懂,远在京市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看着许况的样子,把这当做他的主动示好。
伸手接过礼物,触碰到他的手,可能是在外面站了很久,手上都是冷意。
李书妤身上穿着一件凉薄的吊带睡裙,并不能抵挡寒意。
他将外套给了她,让她回去。
李书妤拿着东西回了房间,打开包装的盒子,是一条做工精良的项链。
项链吊坠的背面,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这是许况送给她的,不知道第几份生日礼物。
后来,孤身一人在英国的时候,李书妤将项链卖掉了。
她那时候已经退了学、准备回国,其实并不紧急用钱。
她随意在街头找了家店,没和刻意压价的工作人员讨价还价,也没有在意听他具体的出价。
出了店铺,将手里拿着的那些钱,随手丢给了路边衣衫凌乱的流浪歌者。
那段时间她似乎过得清醒,又很浑噩。
态度决绝,和让自己痛苦的一切人和物,斩断所有联系。
······
从没想过,短短几年之后,她和许况又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结了婚,还有了宝宝。
李书妤觉得,命运总是喜欢冷酷无情的戏弄她。可命运往往并不是上帝的安排,它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隔着餐桌和如梦似幻的夜色,她看向许况,“你帮我戴上。”
许况起身,绕过布置了花卉和菜肴的长桌,接过项链走到了她的身后。
李书妤掀起头发,微微侧着头,方便他俯身戴好。
他动作并不熟练,项链的暗扣做的很精巧,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戴好。
许况没有立即起身,李书妤回头,视线相撞的时候,他从她的眼神里发现了难过。
难过又脆弱的李书妤,他很少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