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脚边放着一个沾满泥水划痕的红木箱,里面装着捡回来的书籍笔墨和随身衣物,还有一封官府举荐信。
信封就搁在箱子最上面,已经是打开的状态。
秦瑶指了指那封信,沉声道:“他不是丁夫子,真名甄玉白,二十七岁,宁溪县人,是个秀才。”
刘季一愣,“不是丁夫子?”
秦瑶嗯了一声,“但他是官府举荐到咱们村的夫子。”
“换人了怎么也不早跟咱们说一声!”刘季没好气道。
秦瑶撇他一眼,“你小点声。”
“哦哦,忘了忘了,娘子勿怪。”刘季笑容讪讪,也不打算回家,在她旁边寻了个座位,跟着坐下来。
眼睛瞥见那甄玉白的行李箱,手痒得很,趁秦瑶不注意,伸过去翻了两下。
“这甄夫子家底不薄啊,都是上好的提花棉料,连砚台都是顶好的嵩山砚......”
他一个人嘀嘀咕咕,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翻了一遍,兴奋告诉秦瑶:“娘子,你说这人家底这般丰厚,来咱们村里干什么?年纪轻轻不去考科举来这穷乡僻壤做教书夫子,他图啥?”
秦瑶眉头微皱,警告他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
不过......
“嵩山砚很贵吗?”
刘季伸出一个巴掌,“这一方砚台五十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我也是跟着小师兄才能偶尔沾一沾这嵩山砚的光。”
艳羡道:“这贵的东西果然有他贵的道理,就是比我那二两银子的买的砚台用起来舒服,要是我也能拥有一方嵩山砚,那真真是死而无憾了。”
“那你去死吧。”秦瑶无情道。
不等刘季炸毛,起身跟着刘阳进了东屋。
第556章 甄玉白
甄玉白醒了。
额头、脖子、手腕处都包了白布,正躺在刘木匠特意为夫子打制的架子床上休息。
运气很好,没有大碍,只有淤青和几处皮外伤,金大夫给他上了镇痛止血的药膏,坐卧半个月就能痊愈。
“这是半个月的药,每日换一次,伤口未结痂前切记不可沾水,饮食清淡些即可,年轻人身体强健,很快就会恢复。”
金大夫一边开药嘱咐,一边往床上的病人看去,补充道:“夫子可能受了些惊吓,你们好好照料。”
说完,拿了秦瑶给的二两药钱和诊费,背起药箱便走了。
他得趁着天还没黑,赶回镇上。
租来的车夫还在河边等候,秦瑶让刘阳去送送金大夫,顺便去自己家拿些日常生活用品和蔬菜米面过来。
村里人先前不知夫子什么时候过来,只准备了几样简单家具和一床被褥,其余地方空空如也,根本还住不了人。
刘阳道:“那我回去让我娘做点吃食先拿过来。”
秦瑶道:“让李氏一块儿做了拿来吧,省得你多跑一趟。”
刘阳也不同她客气,应下来,领着金大夫出去了。
刚建好的房子没有人气,今天又突然大降温,屋子里冷冰冰没有一点暖意。
听见床上传来的咳嗽声,秦瑶转身看去,就见甄玉白缩在并不算厚的被褥里,眼角咳出泪水,一整个瑟瑟发抖。
“没事吧?”秦瑶试探问。
“......冷。”言简意赅。
秦瑶点点头明白了,转身一把逮住缩在门外鬼鬼祟祟偷窥的刘季,“你去烧盆火过来。”
刘季嘟囔:“凭啥是我?”
秦瑶反问:“难道是我?”
刘季勉强一扯嘴角,阴阳怪气一笑,“小的哪敢差遣村长您呐!”
拢着衣袖,歪头瞅了眼屋里躺在床上闷声咳嗽的男人,嘁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朝停尸空屋走去。
这本是厨房,有村民放了不少柴火在这,想着等夫子来了好方便些,现下便宜了刘季,省去找柴火的功夫。
他绕过裹着车夫的草席,翻找一通,没找到可用陶盆,直接把灶台上村民们凑钱给夫子买的铁锅拿下来,劈柴烧了一锅旺旺的热火。
火锅端进东屋,甄玉白瞬间感觉到一股融融暖意,如果忽略掉那只全新的铁锅的话。
身体逐渐回温,甄玉白这才有精力坐起来同眼前之人道谢。
“您应该就是刘家村的村长秦娘子吧?”甄玉白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眼神却很笃定。
毕竟他没见过像她这般磊落的女子,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没有丝毫扭捏,大气沉稳,跟常人很不同。
秦瑶点点头,叹道:“昨夜雨大导致路面湿滑,出了今天这样的意外都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但人没事就好,生活还是要向前看。”
甄玉白听出她话中还有深意,突然想起什么,环视一周,屋里除了他就是秦瑶,并无其他人,心里一沉,激动倾身问:
“我家车夫呢?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