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些闷热,早前她就已经将西服外套的袖子挽起,露出了半截白色的小臂。
“还好,玉姐很贴心,剧组里的朋友也很热情,还有黄导,他很专业,也很平易近人,”宝桂盯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回答道。
燕贺来挑了挑眉,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我怎么听玉姐说,今天拍摄的有点不顺利?”
为了维持自己干练的外在形象,燕贺来每天都将头发扎的一丝不苟,额前连一缕散落下来的碎发也没有。
从进到这间办公室开始,宝桂心里的紧张就没消停过。此刻听小燕总一问,她抿着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确实是我的问题……那段剧情我一直入不了戏……”提到这里,她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今天剧组的情形。
在许多台摄像机和一干人面前,她要扮演一个年少时和男主爱得不顾一切的女孩。尽管戏份不多,但是这个角色带给男主的影响却够他铭记一生。
这就要求这段戏要具备足够的代入感和共情感,才能透过屏幕里使观众记住这个角色、记住她。
破旧的出租屋里,时好时坏的电视机不断闪动着屏幕,在这间尚未开灯的狭窄房间里营造出了孤寂落寞的气氛。宝桂饰演的阿琼和男主靠在沙发上,像茫茫大海中孤舟上的唯二乘客。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速食面、零食和啤酒。在他们的脚下,食品包装袋和遗落的零食碎片洒了一地。
在大城市的缝隙里,他们看同一片云彩来了又去,看同一个月亮盈了又亏。
在狭窄出租屋里,他们相拥而吻,仿佛是最劣质的柴火被彼此之间的爱意引燃,将彼此都灼烧得滚烫。他们会如此相爱,直到其中有一个人被烧成了灰烬。
这是这场戏最难的地方。
可是当着摄像机和导演面前,宝桂却迟迟不能入戏。
当饰演男主的演员搂上她的肩膀,拨开她的头发要去吻她锁骨的时候,宝桂只感觉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她忍不住想逃离那里。
“那个电影我看过,”燕贺来看她抖动的肩膀,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个角色我大致也看过,才让你接了去试试的。”
“黄导的电影去年拿了一个国际奖项,而这部电影他也是准备冲奖项的,在这样优秀的电影里面露个脸,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燕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宝桂,”燕贺来唤她。
这是宝桂听见小燕总第一次直接喊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刚刚开始演戏,对这种剧情还不能适应,”燕贺来喝了一口冰美式,“可是你是选择当演员的,而一个优秀的演员就必须要克服这些。”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的选择不会错,”说到这里,燕贺来才露出了第一个笑,“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我打赌。”
宝桂抬头看她的笑脸。
她也才知道,向来精练严肃的小燕总,原来笑起来眼睛也会像弯弯月牙。
燕贺来将喝空了的冰美式捏皱扔进了垃圾桶,起身做到宝桂沙发的扶手上。
她低头,越来越靠近她,直到两人的嘴唇之间剩下的距离不足两厘米,才堪堪停下。这个距离,燕贺来甚至能看清她弯弯的睫毛,蓝色的眼影上还缀着闪闪亮片。
“不能接受这样的距离吗?”燕贺来看着她,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宝桂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想往后缩,可是沙发拦住了她的退路,此刻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燕贺来。
小燕总放在扶手上的手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将头搁在栀子花的的肩膀上,呼吸之间都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
“这样的距离,也害怕么?”
燕贺来歪头,附在她耳边说道。
宝桂只感觉办公室里的空调突然关闭,浑身燥热得不行,全部的知觉仿佛都聚集在燕贺来附在她耳边处说话时的热气。
宝桂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
她甚至不敢乱动,仿佛她的每一呼一吸都会被对方所察觉。
“可是你选择的是拍戏,你的演艺生涯才刚刚开始,从今往后你会遇到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到那个时候,你会怎么样?继续逃避吗?”燕贺来从她身边离开,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思考了一会,燕贺来歪着头,“可是在我看来,谭宝桂可不是一个只会逃避的人啊。”
和早上在剧组的情况不同,宝桂此时心里装的不是对未知陌生的害怕,而是一种心灵的颤抖。小燕总的靠近,让她生出了另一只紧张和兴奋。
燕贺来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眼里忍不住浮现了点笑意。
还是个小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