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时,可听见擦过内脏的声音。
这下腹部的破口,倒没有秧气涌出,只挤出了有些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这根钉子离体,棺中尸身原本侧到一边的头,忽然一正。
嘴巴微微张开,干瘪腐烂的声带振动,用一个老妇的声音吐出几个音节。
“不要交换。”
只听咚咚几声,围在棺材附近的几人,没一个还能站着的。
全部依着求生本能,连滚带爬朝外跑。
尸体胸口起伏,发出咯咯咯痰般的声音。
赵鲤担心尸体将含在嘴里的玉佩咽下,虽说咽下也不影响,但她还得剖开喉部去捡太过麻烦。
急忙沾了朱砂,一指按在尸体眉心。
尸体的躁动顿止。
只一双浑浊的眼睛,以缓慢的节奏转动。
“来个人。”
赵鲤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扭头一看,村长老胳膊老腿,却早就溜得老远。
站在阳光下才能止住发抖。
而覃家三孝子,三兄弟异常团结的相互搀扶,在几步之外抱成一团。
棺材边只有一个毛毛虫般蠕动,往外爬的老道士。
赵鲤啧了一声,抬手指向覃家老二。
“你过来帮忙!”
陈婶曾说过,她将女儿的异常告知过丈夫。
却只得了丈夫一顿责骂。
连女儿的异常都没发现的孝顺儿子,此时不正好派上用场?
“我?”
看见赵鲤不指别人,唯独点名他,覃家老二咽了口唾沫。
求助的望向兄长弟弟。
可是家里偏心的环境摆在那,三兄弟不会有什么多少深情厚谊。
果不其然,覃家老大和老三都垂下头去,谁也不敢说替代老二去。
“快点来!你不是孝顺吗?”
赵鲤对这样的人没有一点好感,大声催促道。
覃家老二在家最被忽视,自诩孝顺是他唯一能博得存在感的地方。
被赵鲤如此一说,也只得上前来。
“好生托住你娘亲尸体的嘴,别让她吐出玉佩。”
赵鲤指示他道:“另一只手按住喉咙,别让她把玉佩咽下去。”
覃家老二立在棺材头别开头,不敢看尸体。
手抖得像是害了什么病。
赵鲤嗤笑一声:“是你亲娘,你这孝子怕什么?”
覃家老二面子挂不住,强撑着张开眼睛。
便看见棺中尸首,正双眼上翻来看他。
覃家老二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被赵鲤踢了一脚。
“快点!你慢一步,尸体中的魂灵就多受一点煎熬。”
覃家老二以为尸体中的魂灵是说他娘,这大孝子牙齿得得作响,伸出手。
照着赵鲤的指示,一手抬下巴,一手压在喉头。
赵鲤斜眼看他,这才继续拔钉子。
继下腹部之后,先是双手,后是双脚脚踝。
七根带着黑血的棺材钉起出。
覃家老二正要松口气时,掌下冰凉皱巴的皮肤颤抖起来。
棺材中的尸体整个都在颤抖。
只是被香灰圈束缚其中。
棺中线香燃的速度顿时加快,眨眼烧了一截。
线香燃尽之前,必须将生魂赶出。
否则便会化作游尸。
赵鲤手上加快了速度以朱砂香灰,薄薄洒在尸体上。
这举动犹如在尸体上放了一把火。
尸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翻着白眼死死看着覃家老二。
指甲抠抓在身下的棺材板上,挠出一道道痕迹。
覃家老二再也撑不住。
人心换人心,多年来他亲娘怎么对他,他当真不知?
只是假装自己承受太多而已。
真有多少感情,只看他现在撒手有多快就能知道。
他松开后退的瞬间,尸身看着他喊出一句话:“爹,救我。”
苍老的声音,叫爹的腔调却是熟悉得很。
覃家老二本退开的脚,像是被钉子钉住。
脸色惨白似鬼的他,想起来妻子曾对他提过的话。
两腮的肉不受控制的痉挛颤抖起来:“囡囡?”
尸体喊话的时候,口中玉佩眼看就要吐出。
赵鲤上前,一把将尸身下颌抬上。
随后直视棺中尸体浑浊散开的瞳孔。
“别怕,很快就好了。”
尸身被朱砂烧灼得乱动。
赵鲤打开心眼。
拔出七根棺材钉后,已经可见魂灵。
小小一团生魂散发白光,在尸身四处乱撞。
赵鲤说话引导。
但生魂和诡物一样,很难沟通。
赵鲤只得耐心等待。
终于,困在尸体里的小小生魂好像发现在这灼热的天地里,有一处安逸之地。
顺着喉头,缓缓向上爬,最终钻进了尸体口中的鲤鱼形玉石。
历来人们将神仙居所称为玉宇琼楼,祭祀也常以玉石为祭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