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一起,不知为何竟是推攘打了起来。
踩踏、乱战之中,推倒烛台。
倒没有发生什么一场大火全烧没的情况,但后院里头的墙皮烧垮了。
露出了金灿灿,藏在墙里的金砖。
还有,端坐在莲台上的肉身佛被推倒了一具。
表面浇筑的金皮磕开,众目睽睽下滚出了大团大团的蛆。
恶臭弥漫在满是檀香的金殿中。
靖宁卫与僧司衙门同出手,核查长寿司中十来尊肉身佛。
剥开表面浇筑的金壳,每一尊肉身佛上都有非自然死亡的痕迹。
那些号称百来岁死亡的‘高僧’尸体,经查验竟都十分年轻。
更有甚者,在其中一个里头挖出个失踪的小沙弥。
什么叫邪教,这抹黑佛门的长寿寺,便是邪教!
官府在余无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围剿。
但邪教的恐怖之处在于,信众的痴愚。
由此,长寿寺由明转为暗处,并改了一个更嚣张的名字——永寿寺。
信众后来在深山肩挑背扛,秘密修筑了那间寺庙。
那场动乱至今在余无还有残余的痕迹——余无人多信佛。
甚至赵鲤猜测,慧光这宋家人被送去当和尚是不是也有丁点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那些细枝末节只是猜测,暂略过不提。
更名为永寿寺的寺庙,其实一直阴暗的活跃在民间。
从赵鲤收缴的那本功德簿看,受骗信众不少。
且永寿寺依旧保留了他们的传统——贪财。
那诡住持,干巴成那样了还惦记着讨香火钱。
想到此,赵鲤不由失笑呲了一声。
见她合上县志,一直等候在旁的李庆又递来一本书。
一本《五行志》。
这是当地官府记载各种自然灾害和异常天气现象,包括干旱、洪涝、霜雪、冰雹等异常的地方志。
李庆道:“赵千户请看。”
他手指一条记录道:“您所说的永寿寺在断头岭子深山中。”
“隆庆十三年六月初八有记载,断头岭子深山发生山崩水出异像。”
山崩水出,其实就是大规模的泥石流。
赵鲤若有所思道:“在那场灾难中,或许永寿寺已受了牵连。”
但又供奉了地祖奶奶的永寿灯,所以寺中住持和僧侣都化成了那般怪异形态?
听赵鲤猜测,咳疾痊愈的李庆很上进的及时拍马屁:“赵千户英明。”
赵鲤看了他一眼,笑着受了这恭维。
这时,那叉下去回忆的雷帮虎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赵鲤留李庆旁听,命人将他又拖回来。
雷帮虎回忆得满脑门子汗,大抵晓得身家性命都在此一线,他一点不耽误道:“周翔,我记起来了。”
“那混蛋,在盛京赌钱输了很多,来找我借钱平账。”
“他先后抵押了他的宅子、酒坊。”
“还,还……”支吾了一下雷帮虎道,“还抵押了他家姨祖婆婆的酒庐。”
“就是余无桥边那个。”
赵鲤收敛了漫不经心,举手将那只鹞子放飞到梁上:“继续说。”
雷帮虎咽了口唾沫,以肩膀上的衣裳擦了一下眼睛上滴下的血与汗。
“那间临水的酒庐地段极好,原是佃给别人经营的,周翔那王八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窃来契书,抵押给我。”
“酒庐我已经出手卖了,现在还经营着呢。”
“还有呢?”赵鲤追问。
雷帮虎想了想,终于将他从脑袋边角翻出的丁点回忆说出:“周翔将酒庐契书给我的前两日,我手下有弟兄曾见他夜半推着推车出去过。”
“据说……那推车上是一张大被,被里似乎坐着人。”
“我那手下弟兄看稀奇,见周翔鬼祟出余无进山去了。”
第1123章 诈欺
所谓秘密,其实只要掀开了一角面纱,那么剩下的都会一点一点剥离最终大白于天下。
鹞子蹲在横梁,将脑袋埋进一边翅膀打盹,横梁下雷帮虎和他的小弟,被动记忆力很好地回忆起了很多细节。
“那日我在赌坊耍钱,输光被赶出来,正想钻个狗窝躺会等到宵禁结束。”
说话的是雷帮虎的小弟,瘦得像是把芦柴棒,瞧着就是个诡诈的机灵样。
“大半夜我就看见,周翔推着辆板车,掏钱贿赂值夜的更夫要出余无。”
“那板车上一条青花薄被,看轮廓里头坐着两个不算高的人。”
说到这时,赵鲤出声问道:“车上两个人是死是活?”
雷帮虎的小弟闻言坚定道:“是活人!”
“虽说大被蒙头,看不清模样,但死人跟活人是有区别的。”
“那在桥上值夜的更夫,大概也担心周翔那犊子干些抛尸之类的恶事,用锣槌捅了一下车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