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势汹汹冲出,只听得一声惨叫。
一个消瘦的人,被他们连拉带拖拽出。
巴掌大小的弯钩,毫不留情穿过锁骨。
这被拽出的男人双边锁骨被钩,被拖拽着拉走。
只在栈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殷红血迹。
而这道血迹,很快被一个同样双眼被烫瞎的妇人一点点擦净,泼洒了一些桃花香味的水遮盖腥气。
待到恢复安静,栈道上水渍半干,靠双腿和手臂力量倒挂在梁上的赵鲤这才冒出一个脑袋。
她口中啧了一声,感觉有些棘手。
这个名为酆都的悬空城,比她想象的还要空。
因是依山崖修建,所以其中屋舍大多狭窄逼仄。
有些甚至只有一个瞧着光鲜的门脸。
开门一步便见山崖,稍微高壮进去连身都转不过来。
每一层都有双眼被烫瞎割去舌头的仆从,负责扫撒点灯。
这些仆从虽眼盲口不能言,但耳朵嗅觉极为灵敏。
动辄呼喊守卫。
赵鲤并不惧怕这些守卫,但她不想大开杀戒,打草惊蛇惊扰上层。
沿栈道而上的想法破灭,赵鲤没得法只能选择绕至栈道外侧攀爬。
她站在栈道木质扶手上,脚下是黑黢黢的山崖,山风吹过她晃了一晃。
稳住身形后,才向上一跃,单手拽住上方栈道突出的木制鬼面装饰,而后翻身而上。
纯靠着身体力量向上攀爬了十来层。
随着高度越高,山风越烈,赵鲤向上爬的难度越大。
行至中层,她蹲在栈道上,浅浅呼出一口气。
活动活动腕子,正要继续向上时,她侧了侧头听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极细碎的人声,顺风吹进了她的耳朵。
这是她第一次在酆都悬空城听见人声,自要去探查一番。
赵鲤潜行技能全开,垫着脚尖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
及至近前,便见屋舍亮着灯火,门左右各悬一个铜铃铛。
铃随风轻晃,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赵鲤翻至屋顶,轻手轻脚掀开一块瓦片看。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恶臭。
血腥、人体的汗臭等,在密不透风的屋内发酵。
侧首避开这阵臭味,赵鲤屏息看。
下方这间屋舍极大,凿空内侧山石开辟出一片很宽阔的空间。
居中一个一人高的铜火炉。
围绕铜火炉,可见约百十来人浑身赤裸整齐跪倒在地。
厅中男女老少皆有,肢体双眼都完好。
他们光裸着身体,跪在一间屋中,并无性别年龄的避忌。
各自手中握着一根荆条,反手抽向自己的背脊。
啪、啪、啪……
每抽一下,口中诵念一声:“我们有罪。”
带刺荆条抽在背脊,每一下都是一道带血红印。
有些人背脊上层摞层都是疤痕。
有些孩童背脊还稚嫩白皙,留下伤痕同时疼得瑟缩颤抖。
赵鲤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最中心的一人身上。
那个男人极强壮,半长头发披散在脖颈间。
背部线条十分有力量感,隆起的肌肉随着每一次动作在满是疤痕的皮肤下滚动。
宽肩窄腰,臀肌紧实。
是让人下意识想吹口哨的好身材。
当然,赵鲤视线落在这人身上,绝不是因她突然好色。
而是此人在一众忏罪的人中,应是地位最高且最虔诚的。
他对自己下手格外狠,忏悔的声音也最响亮。
荆条抽打自己时,从力道看他真心憎恶并且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赵鲤眯眼欲看此人样貌。
却听一阵窸窣,不其然一张大脸严实堵住赵鲤窥看的洞。
纯黑的眼睛,正与她对上。
赵鲤倒抽一口气,身子后仰同时,袖子一动。
却是阿白猛然探头。
小蛇嘴巴大张,毒牙弹出,飒地喷出一滴毒液。
纯黑毒液溅射到那张脸上,眨眼间便腐蚀出一个巨大坑洞。
和赵鲤看对眼的那东西自屋顶坠下,落地时半边脑袋已腐蚀个空再无活路。
赵鲤这才见得,是一只约有半人长短的白化蜥蜴。
蜥蜴坠下,搅扰了堂中忏悔之声。
跪着鞭打自己忏悔的男人仰头看来。
空荡荡的屋顶,什么也没有。
男人又看那只已经烂了大半的蜥蜴,忽而神色一变,仰头长啸,扬声道:“有入侵者!警戒。”
已翻身上了一层的赵鲤,
听见下方动静直道晦气。
不待她继续在心里嘴碎,左右栈道都传出脚步声。
这座空荡荡安静的城,因一声示警沸腾。
刀剑出鞘,铁索哗啦,每一层的护卫都动了起来。
一些半透明的虚影,穿过墙壁在栈道上游走。
包括但不限于黑白无常、牛头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