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紧接着, 那梦境开始蔓延。
不只是一个人做梦。不只是一次做梦。他们一直、一直在做梦。
那是一个群体梦。
就像是一次罪恶,疯狂的昭示。
他们无数次梦到自己死去, 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以扭曲癫狂的手段。或是被异种撕裂,或是被大地吞噬, 或是在水中覆没, 或是火焰焚烧而死……如此之多的方式, 如此之多的重复,在每个日夜里, 都是一场绝望的折磨。
如果只是这样, 或许他们还能安慰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梦境的深入,他们梦到的东西更多。
最终, 他们看到了令人崩溃的绝境。
“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惨叫声,颠覆的怒吼,疯狂的尖啸, 重重叠叠的声音里, 他们所见的, 所能得到的, 只有一个无法挽回的未来。
是死亡。也是末日。
末日,要降临了。
这就是所有教会都缄默不语的真相。
而至于一瞬间, 整个世界自南而北,由东到西, 几乎所有还活着的、能喘息的人,都被这个如同神赐的真相击溃。
持续的存在需要长久的维护,可是坍塌也只在朝夕之间。
就算是官方也难以维持住民众的理智,更何况就官方教会的本身……也面临着无法抵抗的厄运。
降临在大地母神教士身上的事情,也同样出现在了灾变之主的教士身上。
而这异变,无可逆转。
原本应该庇护民众的教士也成为堕|落污染的一部分,心理防线再强的人也在这样的事实面前被击溃。
如果连职业者都是这样,那普通的人类呢?那些在隐秘面前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人类,又要如何在这个走向癫狂的末日里存活?
在这样剧烈的崩溃下,最先能预见到的,就是骚乱起。
“放开我,放开我!”
破旧的酒馆外,几个年轻人被拧着胳膊跪在地上,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人。酒馆内到处都是翻倒的桌椅,洒满了一地的饭菜被踩出了泥泞的痕迹,酒馆主人捂着受伤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这些刚刚来袭击酒馆的年轻人。
她认得这些人,都是附近街道上游手好闲的青年,平时在路上见到了也会互相打招呼的关系。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趁着家里男人去外头采买的时候,特地来抢东西。
要不是这破落酒馆里刚住进了几个赏金猎人,她都未必能保住这些家当。
“老板,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压着几个袭击者的猎人扬声问:“这几个,看着还不老实呢。”
老板咬牙:“直接交给官方。”
在这样的小镇上,老板这样的选择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一想起这些青年在闯进来时看着她的眼神,更像是充满欲|望的兽类,老板就根本不愿意再忍受。
“行,我拖着他们去。”
猎人是这么说,也是字面意义上这么做,伴随着那些哀嚎与惨叫声,余下的猎人开始帮着老板收拾起酒馆里的凌乱。
老板:“真是抱歉,你们是客人,不该让你们来做这些的。”
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轻轻地说:“没关系,正好我们也想了解一下情况。”
老板有点害怕他的眼睛,黑色到现在都是某些地方的禁|忌,可是这青年看起来是这小队的队长,刚才也是他第一个出手的。老板压下心里发毛的感觉,笑着说:“是想问什么?”
边上有个法师探过头来,好奇地说:“我们是从西切卡利亚赶过来的,路上都没经过其他地方……最近,怎么就乱成这样了?”
“西切卡利亚?”老板震惊地说,“那个地方,不是说困于暴风雪,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能过去吗?”
自然,也没有人能出来。
法师捂住自己的嘴巴,有点小心地看向黑眼青年,青年平静地说:“之前的确是这样,不过最近暴风雪已经消失了,西切卡利亚恢复了正常。”
老板震撼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随即神情放松,自言自语地说:“好歹在这时候,还是有一件好事。”
她大概知道这些猎人想知道的是什么,也没等他们再继续问下去,主动说:“不只是我们这里,其他地方也乱了。真要说起来,我们小镇还算是好的,我们镇长还算负责,秩序也勉强维持着。”
她顿了顿,又说。
“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蔓延来的梦,一开始大家都只是说,那就是个噩梦而已。可是后来做梦的人越来越多,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可怕,那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