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
兰斯有些明悟,却还有些模糊。
可塞拉斯还在说。
“当然,这种趋同与模仿,在违背的时候,也会造成反扑。”
兰斯瞪大了眼,猛地往前一步,复转过来看着塞拉斯的脸。
他在笑。
是那种兰斯会喜欢的,淡淡的微笑。
只是他说的话却像是冰凉的毒液,缓缓缠绕上兰斯的脖颈,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现在是……”
他想起洛对他的偏执,想起塞拉斯在德约塞城的那个夜晚,想起佛拉尔在小镇上疯狂的行事……不管是哪一个的行事,都称不上正直友善。
塞拉斯伸手触碰着兰斯的脸颊,而后冰凉的大手捧住兰斯的脸,笑吟吟地说:“是呀,兰斯,这些我,这些容器……正在为你堕落。”
反噬而来的污染会影响着他,也会影响着许许多多的容器。
兰斯抓住塞拉斯的手腕,声音听着平静,隐约细听却又有几分急切:“所谓污染,真的没有根除的办法?”
当然,当然,污染从一开始就在。
污染是无法根除的。
兰斯心里清楚,就算塞拉斯这么说,实际上就算没有他的存在,污染也是无处不在。可哪怕这般,兰斯都无法掩饰那一瞬间闪过的担忧。
“若是有,兰斯今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斯一时语塞。
在群星之间,在兰斯走上那条路后,再到兰斯重新出现在大地上,尽管他不太记得发生的事情,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在那个奇异的地方,兰斯预见到了某些事情。
他知道自己会到安纳托利亚,也知道自己去那里的目的,甚至隐隐约约清楚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塞拉斯……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塞拉斯任由着兰斯抓住他的手,轻声说。
“那大地坍塌,万物摧毁的画面?”
兰斯抿住唇,他之所以来到安纳托利亚,为了高塔上残留的无暗之锁的力量而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尽管兰斯什么都不说,可他是不可能坐视着世界出事崩塌,却什么都不做的。
无暗之锁曾经是正神,在祂堕|落成血祭之月前,祂所残留的力量要是能调用,至少对于兰斯来说是一件助力。
至于使用这份力量后,会不会被血祭之月盯上……
这对兰斯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需要担心的问题。可以说是债多了不愁,多少有些肆无忌惮了。
“兰斯觉得这样的世界更好吗?”
“什么样的世界?”
“时不时会有灾难,会有无法挽回的损失,每天都要疲于奔波,会担心自己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就像是永无尽头的炼狱。”
“……可那也得活着。”兰斯没有犹豫多久,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管能活多久,不管是怎样的活着,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只要还有人挣扎着想活下去,就算是炼狱又怎么样?”
他认真地看着塞拉斯。
“因为不够好,所以就要彻底毁掉它吗?”
“也许,那只不过是某种自然规律。”
兰斯猛地看向塞拉斯,眼神有些犀利:“你知道什么……不,当然你会知道。”他主动往前几步,盯着塞拉斯的眼睛,“你想说这些都是必然,所以努力是无用?”
塞拉斯叹息:“兰斯,如果你对我始终怀有这样的质疑,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兰斯:“所以,这是我的问题?”
又是谁造就了这一切,将那个原本天真纯粹的兰斯彻底抹去。
塞拉斯微弯眉眼:“不,自然是我的问题。”
他牵着兰斯的手往前走,尽管兰斯有些不太乐意,还是被他带着走到了透明的墙壁前。透过那道透明的墙壁,兰斯能够窥见到整个安纳托利亚——
整座城市都亮着灯火,那璀璨的光华如同浪潮蔓延至四处,是无比的耀眼明亮。只是再绚烂的色彩,在此时此刻都无法比得上天上之月。
那是一轮无比纯粹,无比皎洁的月。
它安静地悬挂在天上,任何一个窥见到它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包括此时的兰斯。
他出生至今,看见过无数次月亮。
或是茫然,或是憎恶。
却从来没有怀揣过此时这般平静寂寥的心情,仿佛在看到月亮的时候,都会被其影响,任何情绪都会平复下来。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兰斯轻声说,“以前,我不怎么喜欢月亮。”
可现在看着月,他隐隐能理解,在月坠落前,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崇拜月亮。
“只是存在于过去一瞬的月。”塞拉斯平静地说,“之所以高塔能留下无暗之锁残余的力量不被污染,也是因为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