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条狐狸不露面,我不预备再把士兵的士气消耗在这上面,怎么了?”
坐在那里的少女没有抬头,传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阿姊,如果下一次有出阵,我想要到阵前去。”
这个要求有些反常,嬴鸦鸦作为沉州长史很少亲自临阵,与苌濯这种军中文官不同,长史的幕后属性要更高一些。嬴寒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
“因为我是阿姊的妹妹,上战场也是应当的吧?”她听着像是想开玩笑,但语气有些勉强,“没什么,这毕竟不是两边冲阵,我不到弓箭的范围内也不会出其他意外。我只是想像苌军师一样上一次阵,阿姊能答应我吗?”
她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嬴寒山的脸,后者点点头:“喝药,好好养病,要是后面第五煜有什么动向,咱们再说这件事。”
嬴鸦鸦没再多问,嬴寒山叮嘱了她几句之后就起身掀开帘子离去。
日光晃在帐篷前的地上,一片扎眼的白,嬴寒山稍微站了一会,回头看向嬴鸦鸦所在的帐篷,抬手喊了一个亲兵过来。
“你给我去悄悄查一查。”嬴寒山说。
“最近什么人和鸦鸦有过接触。”
第240章 昔日名
“系统觉得宿主还是再去和她长谈一次比较好。”
嬴寒山盘膝坐在校场边,半抬着头,如果有旁人经过,可能会觉得她这副样子像是张目对日的稚子一样。
“很有必要吗?”她问。
“毕竟连宿主都看出了她有事隐瞒,她几乎就是在明示了。”系统一本正经地回。
……嘶,总觉得这个硅基生物好像在阴阳怪气,是不是它传染的苌濯?
“我知道,”嬴寒山皱了皱眉,强行忽略掉系统话里的暗讽,“但是她没有直说。”
“我不是什么别扭的人,也没有傲慢到对自己妹妹还要等她先开口的程度。”她说,“只是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曾经有过一次,她哭着找我含含糊糊地坦白,说自己没有失忆,坦白之后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躲了我好久。可见对于我是小事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是大事,即使我不在乎这件事,说出它也会二度创伤她。”
“鸦鸦身体很弱,她和我活着同一条命,任何大的情绪波动都会损害她的健康,我不希望在她状态不好的时候去挖她的伤口。所以再等等,再等等吧,等她好一些,等她觉得在我身边十分安全,安全到可以轻飘飘地谈论这件事,我们再相谈。”
“所有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事情,都不会真的伤害到我,所以说与不说的区别只是我知道的早晚。”
“宿主可真信任她……不,宿主可真对自己有自信。”
“是啊。”嬴寒山抻了个懒腰,“那是我妹妹,而我是嬴寒山。”
嬴寒山确实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嬴鸦鸦来场长谈,最好是她自己准备好,顶不济也是她先平复下来之后再说。
但第五煜并没给嬴寒山留出这个闲暇。
苌濯出阵的五天后,城内发动了第一次反击。
这是个不太晴的夜,山中惯有这样的天气,欲雨不雨,晚上天色阴了,到第二日太阳出来时反又是晴天。薄薄一层纱一样的云笼着月亮,像只半睡半醒的眼睛。
林孖没有睡,他一身便服未着甲掀开帐篷,对着沉沉的夜色深吸深吐了两口气。
从那一日苌军师叫阵回来起,大将军就下令加紧了夜间岗哨,这两天又格外加重了对细作的防范,空气中总隐隐约约有些山雨欲来的味道。今晚是个平常的晚上,天地昏昏不清,周围只有些蛾子撞击火把的啪啪声,林孖却无端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野兽总有些直觉。
月从浓云中露出一线来,天幕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白色,愈向下愈深,转为深青,转为绀黑……而在最浓的黑色中,却隐隐有些跃动的明光,一阵风刮过帐前,里面混杂的不是草木初生的腥气,反而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苦味。林孖站定,又抽了两下鼻子,眉头锁起。
一瞬间,有什么如箭矢般划过他脑海。
沉州军运送粮草,从来是十日一往来,按照道理,大概就是今日吧……
钲!
锐鸣在他头脑中炸开,林孖未有半刻犹豫,折身取刀呼亲兵直向粮仓而去!
你看,什么是预判?
嬴寒山说。
“预判,就是以我度敌,以去日度未来。如果我是第五煜,天天在城里闲得长蘑菇,十分想派人出来给城外那群人找麻烦,我会挑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