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她距离他很远,很远,远得触手不及。
裴纪堂僵硬着后背,直到嬴鸦鸦走开才慢慢塌下来,他在那株巨大的花苞边坐下,无力地垂下头去。
冷感慢慢从他的后背升起,裴纪堂望着紧闭的花苞,苦味从咽喉升起,梗塞呼吸。
“寒山……你可否醒来?”
他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无力,身边的常态随着嬴寒山的重伤而濒临破坏,他亦像是失去了半边手臂一样空茫。
那只白羽的鸿鹄鸟拍打着翅膀,撞击着他的胸腔。寒山怎能这样死去,若有人应该应劫,那不更应该是他而非寒山吗?
他想起自己还未曾对寒山致歉,无论是战场上的冲突,无论是那一天为了鸦鸦的争吵,她都像是无事一样轻轻揭过,而他也闭上眼睛装作这一切不存在。
这一切怎会不存在呢,如果寒山就在今日死去,他不是终生都无法获得一个向她致歉的机会?
她不是陌生人,不是普通的同盟或下属,她是真切地与他并肩作战了多年的挚友。
凡人之躯终有一死,仙人却可得长生,仙人与凡人之间,首先罹难的为何是前者?
然而,有另一个想法无声地滋长出来,提醒他他此刻的痛苦并不止来源于遗憾。
她是鸦鸦最重要的人,那条黑蛇轻柔地嘶嘶着,让他的心脏战栗起来。
鸦鸦并不爱你,并不在乎你,你伸手无法抓住她,你甚至一点也牵绊不住她。嬴寒山的生是她的生,嬴寒山的死是她的死。
祈祷你的好友醒来吧,祈祷她把嬴鸦鸦带回来吧,你这个失败者啊。如果有一日你濒临死去,嬴鸦鸦也会为你如此吗?
“寒山……请你醒过来吧。”
第208章 飞行模式
醒来的感觉不是很好。
这和睡够十二个小时起来伸个懒腰没有一点关联,身体和头脑链接之后,嬴寒山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好痛,痛得要死,一辆中型压路机把她在地面上压一个来回都不会有这么痛。
碎进肌肉里的骨头被强行扯回来拼接,已经断流枯败的血管重新修修补补。她闭着眼睛尖叫,想摸出峨眉刺来给自己来两下再死过去算完。
现在可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身中八刀还是自。杀了。
很快有轻柔得像是丝绸一样的东西裹住她,空气里充满了花的细微香气,嬴寒山不知道自己在疼痛中忍受了多久,另一种感觉取代了原本的剧痛。
一股暖流在经脉中行进,上升至灵府,下沉至丹田,她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有无数细小的火花在经脉中炸开。
一开始是微弱而急促的一阵,堵塞在关节处的污浊被冲散,而后更迅疾,更强烈的烧灼感点燃了她,有什么存在于体内的东西被迅速烧化。
那感觉不痛苦,反而像是一股狂喜的浪潮,嬴寒山在感官被无限放大的倒错感里呼吸急促,她想起来这种感觉是什么了,上一次金丹结成时,她有同样的感受。
可是现在她明明应该只是金丹中期?
那只驺虞在她脑海里上蹿下跳,发出猫儿样尖细的咕噜,它白绒绒的身形浮现在嬴寒山面前。伴随着骨骼抻开的咯咯,原本像是毛球一样圆润的身体飞快成长,狭小的空间容不下它。它长吟一声,抬起爪子猛然扑开包裹着自己和嬴寒山的东西。
那双金色的眼睛骤然睁开。
嬴寒山纵身而起,四肢轻得不可思议,她看到了周边。脚下是被撕开一个口子的帐篷,周围是已经开始零零散散修复的建筑,头顶晴空万里,蒸腾的云霞间浮现出薄膜般的虹彩。
那只白色的小驺虞——不,现在它一点也不小,这只虎一样的异兽长啸着踏云而起,盘护在嬴寒山周遭。
她在飞,嬴寒山用了十几秒确定这件事,她在飞。
天气特好,云彩的长相也很友善,完全没有要突然一个晴天霹雳下来给她再劈成二百五的架势,嬴寒山垂下眼去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原本的甲胄已经因为系带碳化而剥落,弱水衣倒是完好无损,照着她之前身上所着的衣服拟态了一套。
衣衫崭新,百骸通透,飞在半空,嬴寒山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系统?”
“Online,很高兴看到宿主喘气。”
“……”
“一个玩笑。”系统平和地说,“第一句话应该说恭喜,恭喜宿主,您来到了元婴前期,目前可分配加点为4,是否立刻开始加点?”
嬴寒山被它说得懵了一阵,她迟缓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跳了两级,直接跨越式上升一个大境界——按照这个思路推理,而现在没有一个照脸天雷的飞行,很可能也和元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