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子如何不丈夫,王有了爱才的美名,有了秉公执法的威严,又很漂亮地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而乜戈不过是暂时失去了卫尉的名声,他拿到了项延礼的指挥权,在这段时间内他有很多可以操纵的地方。
足够等项延礼醒来时发现自己昔日的部将已经被剃了个干干净净,再也无法掌控军队。
乜戈轻轻地拍着自己幕僚的肩膀,并不言明,只是笑眯眯地感谢这个扔来枕头的蠢货。
人不论有能力与否,最重要的是好用。而项延礼对王来说就是那么一个有能力,但不好用的人。
也不知道这个可怜人有没有自知。
项延礼是在一日后醒来的。
他做了一场有些不祥的梦,天地皆是焚烧过一样的白色,横竖交错的尸体横竖于地,暗色的血液从贯穿他们的武器之下淌出。
一匹白地青花马横在它面前,胸口已经被血染黑,项延礼慢慢半跪下来,把手盖在它的眼睛上。
忽然,它又动了起来,低低地喷着气直起脖子,胸口的血迹飞速散去,回归一点,回归于无,这匹死去的马重新恢复生机,颤颤地站起身。
项延礼在它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看到苍白如死的肤色,马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把他向后推过去。
在做完这一切后,这匹青花马掉转过马头,向着远处的天际独自离开。
项延礼听到自己含糊地喊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可能是平时唤马用的调子,可能是一个问句。
救主而死,你有恨吗?
马自然不可能说话,它也并没有回头。他留在原地,天空开始缓慢地变黑又缓慢地亮起来。
他睁开眼睛。
第一个发现他没有死的是医官,之后亲卫们鱼贯而入,吵嚷几乎要把帐篷顶掀开。项延礼为人平和,又是寒门出身,虽然在陛前不受重视,但在军中的人望不浅。他的属下,他的同袍们热切地抓住他的手,叫着项将军,项将军。
“将军吉人天相,我就知道必不会被宵小区区一箭害了性命!”
项延礼苦笑一声,那实在不是区区一箭,射出这支箭的也绝非等闲之人。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亲卫给他递一碗水。
一口水咽下去,原本灼痛的咽喉逐渐好转,项延礼终于有力气开口问话。
“殿下如何?”
“殿下无妨!因着将军救驾,殿下并无大碍,但确实被那贼子伤了脸颊。”
好厉害的弓,项延礼摇摇头,能射出这支箭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他又想起那金眼的鸟,那于林间冷眼睥睨的女子,大概这是仙人的一箭吧,他这肉骨凡胎之人挡是挡不住的。
“殿下无妨便好,咳咳……”他摆摆手推开想要过来搀扶的其他人,“我无事,休养几日便是。殿下近日可有出兵预备?”
“正是!”接茬那士兵很高兴地应答,“项将军!说来实在是解气!那乜允目中无人刁难于你,自己却落了个身死阵中的下场。不仅如此,殿下知您忠义,又恼恨乜允擅自出兵,已经夺去了他兄长的卫尉之位,还有……”
项延礼脸上没有太多变化,谁替他出了气这件事他不感兴趣:“还有什么?”
“还有这次出兵是那乜戈替你做先锋,但战功他是一口也别想捞到,半数都要归于您!”
亲兵眉飞色舞地说着,却看到自己刚刚醒来的主将脸上失却了血色。
“你说什么?”
第166章 虓原血战(上)
峋阳王那边的事情,沉州一无所知。嬴寒山只知道项延礼就算命再硬,短时间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战场上了。
现在她必须做好应对一个新的敌方将领的准备。
斥候带回消息,接替项延礼位置的是峋阳王卫尉乜戈,也是那个被带回去的发面团的兄长。
军中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兄弟两个少有一个是狼一个是狗的,乜允是那么个不经用的东西,乜戈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嬴寒山不这么想。
青城的事情已经给过她教训,寄希望于对手是个菜鸟,结果只能自己栽跟头。
峋阳王作为封建社会难度最高的政治斗争的幸存者,必然有其生存和识人之道,他不会把没用的人放在亲信的位置。
这不是一次能轻易应对的正面作战。
亲卫清理了无关的人,军帐里点起烛火,虽然裴纪堂理论上和嬴寒山是平行关系,但裴文嬴武,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军事行动,是以他没有和嬴寒山一起坐在上首,而是坐在了苌濯原本的位置上,和嬴鸦鸦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