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握着乌观鹭的手越来越紧。
“不若,将那位将军交予孤,孤便以臧州东南相让,并助刺史自立为王,你我以兄弟盟友而称。至于那位女将的妹妹,刺史尽可以留于身侧。”
他压低声音,以一种扰乱人心的恶意笑道。
“反正,孤是对那样的幼子没有嗜好。”
裴纪堂瞳孔一瞬缩紧。
“放!”就在这个瞬间,嬴寒山低喝——
——落龙箭离弦而出。
第163章 圣子之尊
一秒,落龙箭离弦。
一秒,肃立的项延礼瞥向空中。
一秒,青布马车的帘子被掀开。
——一秒,螣蛇护身的仙人停止了掐指。
“阵起!”
像是十万枚子弹同时射向一个地方,像是巨大的烟火在天地之间飞绽,一瞬间混乱在两军之间爆发。
项延礼来不及呼喝左右侍卫,他一勒马缰,借着马抬起前蹄的高度差弃马飞身扑向身边的主君。
电光石火间仿佛有巨兽的咆哮在空中炸开,那一支箭顺畅地贯穿了项延礼的身躯,仍旧直直奔着向着峋阳王的面门飞来。
然而,在它贯穿颅骨的上一秒,仿佛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敲了它一下。箭峰偏转,嗤地擦过他的面颊,向他身后飞去。
“呃!”不知道是身后哪个士官垂死的一窒,随即被这支箭穿喉的倒霉蛋掉下马去。
项延礼拼尽力气看了一眼仍旧骑在马上的王,安然在一片亲兵的惊呼和救援里闭上眼睛。
峋阳王的脸色没有变化,在箭飞向他时他只是轻轻合了合眼睛。
直到身后身前一齐炸开惊呼,他才睁开眼,抬手擦了擦脸上不知是项延礼还是他的血。
那双眼睛瞥向箭来的山岗。
乌观鹭的手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嬴寒山,表情委屈得像是要哭了。
峋阳王没有坠马!那个副将挡了他一下!
嬴寒山慢慢松开握着乌观鹭的手,脸上倒没有什么可惜的表情。
乌观鹭看不到,她却看得很清楚,在那支箭即将杀死王的瞬间,一股紫气冲天而起。
那也是已经成型的龙气,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生着鳞片的巨熊,它吼叫着扑向落龙箭,稍稍让它歪了一点。
她自顾自抽出白羽箭再发三箭,没有落龙箭上面螺纹的设计,白羽箭的射程短了不少,但仍旧落到王驾前,一支甚至擦过大纛,在上面刮出了一道口子。
可惜一箭不中再无机会,被激怒的龙气死死盘护着主人,身边的亲卫也早已一拥而上变成了人肉护盾。而在阵型另一边,同样的龙气鳞爪具现。
青布马车车帘掀开,四五具僵硬的躯壳扑地倒出来,簌簌烟气和黑影从他们大张的嘴里飞出,发出婴儿锐哭一样的笑声。
那迅速成型的蛞蝓怪拖拽着长袍飘飞起来,直扑向裴纪堂,又瞬间被无形的东西推开。
它们畏惧地尖叫着,绕过他向他身后的士兵扑过去。
裴纪堂拔剑招架,却被虚晃一招,不自觉蹙眉。
他不会知道自己现在在修士眼中是什么样子,那条有翅的应龙振翅扬爪,毫不客气地叼住靠近的蛞蝓怪摔在地上。
这一团一团的黑气从车中冒出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蝉蜕一样不知是死是活的红衣士兵。
被蛞蝓怪纠缠住的将士们立刻向着之前交代过的阵眼跑,玉成砾所布大阵内可防邪魔外道,外可防妖邪进入,一层一层落下的蓝光像是水波一般,先跑入阵眼的人顷刻间就甩脱了嚎叫问名不止的蛞蝓怪。
余下士兵一拥而上预备保护主将,可还没前进两步突然齐齐愣住。
车上的红衣躯壳被踢落在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跳了下来。
那人头戴赤色面具,面具上一朵莲花像是什么怪物大张开来的口,身形高挑,看不出是男是女。
它轻轻对着裴纪堂歪了歪头,然后抖抖袖子,探手按在自己的面具上摘了下来——
——一片惊呼骤然响起,有意志不坚定的甚至倒退两步,错口呼出了“嬴大将军”。
那是嬴寒山的脸。
即使是裴纪堂,看着那张面孔也一阵悚然,那不仅仅是盖着高妙人/皮/面/具一样的面容酷似,就连神情也学得十分相像。
嬴寒山不论是战斗还是平日得闲时都有种漫不经心的淡漠,而现在这淡漠在它脸上如出一辙。
它一甩手,左右银光就从衣袖中滑出,旋即纵身如一只黑鸟一样掠过裴纪堂身侧。
“呃!”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兵士齐齐僵住,脸上一瞬褪去了血色,半晌才有一抹殷红缓缓从他们喉咙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