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位很美丽的夫人和你们换,你们会很欢迎她的,就像儿子很欢迎自己已经阔别多时的母亲。”
它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人咽喉发紧,嬴寒山紧紧攥着手维持情绪稳定,但当它提到“儿子”“母亲”时,她还是感到头皮炸了一下。
“拜月夫人?!”
“非常公平,非常划算,”她说,“王想要见一见你,也见一见那位裴刺史,我们愿意以此为契机不动兵戈地见面。你会答应吧?寒山。”
嬴寒山垂下眼去,用指关节按了一下眉心,当她抬起眼时,她惊觉那个东西正在学她的动作。
就像是镜子一样,它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抬起手,轻轻压了压面具眉骨的位置,意识到嬴寒山的目光,那平滑的面具歪了一下。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年龄。”它说,“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嬴寒山反唇相讥。
“我会知道的,”它说,“我会知道你的所有事,你的想法,你的行动,你的过去,你的现在……”
“然后,我就会是你,任何人都不可能分辨出我们。”
嬴寒山的指甲向着掌心压了一压,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激怒她。不论如何不能顺着它给自己的情绪走,她想要掐诀召出峨眉刺的手一滞。最后还是慢慢松开。
但它没有停下。
那个黑袍莲花面具的国相慢慢地向嬴寒山身侧转了一个角度,它的脸抬起来,扭向一边,然后嬴寒山听到它用一种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语气开口,轻快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鸦鸦?”它说,“来,到阿姊这里来。”
嬴寒山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站在那里的正是抱着文件路过,正在看向这边的嬴鸦鸦。
她的脸白得像是纸一样。
第161章 缺德寒山
那个芬陀利华面具轻轻抖了一下袖子,从衣袖下露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多半被袖子覆盖着,露出来的部分肤色形状都与常人无异,但袖子和皮肤相交的边缘莫名有些尸蜡的质感,它有些僵硬地向着鸦鸦张开,好像希望她走过来一样。
嬴鸦鸦打了个寒噤,突然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蹦到了嬴寒山身后。
“什么东西,”她扒拉着嬴寒山的肩膀探出头,“你说话好恶心,我阿姊从来不这么和我说话。”
面具后的那个人怔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分辨不出是在笑还是别的什么。它抬起手,指着躲在她背后的嬴鸦鸦。
“我也很喜欢她,”它说,“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拥有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会想要她的命格的。”
嬴鸦鸦扁了扁嘴,好啊,她想,让你也躺在马车里被割一次喉怎么样?
但她没来得及说出来,在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嬴鸦鸦突然感觉后背一轻,嬴寒山回手一掌拍向她,几乎是杀人的力气。
她没有感到疼痛,掌风在触及她时忽然卸掉了所有力量,柔和地裹住她,把她推向了远处。
嬴鸦鸦趔趄一下,被抛落在地上,当抬起头时,她才意识到为什么姐姐要拍这一掌。
银光覆雪一样绽出,以嬴寒山为中心展开了一个锋利的圆轮,千军在缩减范围的同时极大增加了旋转速度,两把被甩出的峨眉刺已经看不到本形,成为一枚以嬴寒山为圆心的转锯。
眨眼之间银光透过黑袍人的肢体,一道,两道,三道,黑色的雾气顺着峨眉刺锋刃溢出,当两把峨眉刺停止转动回归到她手中时,那个黑袍的影子还保持着完整站在那里。
一秒,那具躯体连着衣袍断成几截,坠落在地。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它的头颅和肢块滚落在地,很快开始消散为黑沙一样的东西,那枚芬陀利华面具从它脸上歪了下来,在没有掩盖的那一半里,嬴寒山瞥见了——
自己的脸。
那半张脸扭曲着,逐渐凝固成一个震怒的表情,那只露出来的暗金色眼睛里瞳孔紧紧缩成一点。
虽然是这样震怒的表情,它说出来的语气却如同嘲笑。
“我知道了,嬴寒山。”它说。
“你发怒的样子是这样的。”
“我也会这样发怒了。”
嬴寒山的身体僵住,随即一股强大的,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杀意从她身体里爆开,仿佛一记重锤砸向周遭,想要冲上去的卫士被这爆发性的威压压得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