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了?”他们拽住他嚷嚷,被这年轻人笑着拂开手。
“成了?”他说,“晚生是来自荐,有何不成?”说着大笑而去,留下一干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苌濯和淳于在天擦黑前离开,苌濯说她送淳于回去,淳于顾坚持叫了马车。
“只是小生惯于乘车,绝不是恐怕苌小哥将小生掀于沟渠。”
总觉得这狐狸话里有话,不过嬴寒山拒绝理解这件事。
到晚上暑热下来了些,嬴寒山趁着未收市买了些瓜用水浸着,端到庭院喊嬴鸦鸦来吃。嬴鸦鸦换掉白日里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半旧裙衫,抱膝歪头在嬴寒山身边坐下。
“应付了一天相亲,累吗?”嬴寒山伸手呼噜呼噜黑毛小鸟的头发,嬴鸦鸦摇摇头,把额头靠着嬴寒山肩膀上,闭上眼睛。
“阿姊,我好喜欢做嬴鸦鸦。”半晌,嬴寒山听到她很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里好像带着点哭腔。
“?你就是嬴鸦鸦啊,怎么了,还想做别人不成?”嬴寒山作势像是弹瓜一样弹弹嬴鸦鸦的额头,她也不躲,只是把脸颊往她肩膀上埋了一点,用力地摇头。
阿姊,阿姊。
“我只是好开心,每一天都好开心。阿姊爱我,却不求我做什么。我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可以不说不想说的话,不做不想做的事情……每当有人明里暗里地告诉我‘我不能’的时候,我只要想想阿姊就有了底气。阿姊什么都能做,阿姊也什么事都不阻拦我做,我做着我原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做的事情,走到了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走到的地方。”
“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我是在做梦,我不知道梦醒了我会去什么地方。会不会我确实是在做梦呢?我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也不该得到这样的奖赏。”
现在嬴寒山知道她确实是在哭了,嬴鸦鸦把脸颊压在她的肩膀上,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
好像有一只小鸟被锁在她的胸骨里,正在一阵一阵地撞击着这骨头做的笼子。
“如果在梦里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就会醒了!……我很害怕,我不是刻意骗阿姊的,我早就想告诉阿姊了。可是如果说出口来,是不是嬴鸦鸦就消失了?”
“我可以为阿姊联姻!没有关系……阿姊想让我做其他的事情也可以,只是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别的亲人,如果连嬴鸦鸦这个身份都失去了,我就只是孤魂了……”
“阿姊不要死,不要消失,也不要丢掉我。我只有阿姊了……”
嬴寒山不知道是今天的什么事情触动到了她,嬴鸦鸦的情绪稍微有点失控,后半截她几乎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只是翻来覆去地抓着嬴寒山的衣袖念叨不要丢掉我。
嬴寒山轻柔地应着,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不丢掉你,怎么会丢掉你呢。只要你觉得你是我妹妹,你就一直是我妹妹。”
哭声渐渐小了,她的呼吸平稳下来,嬴寒山用袖子沾了点水擦干净嬴鸦鸦脸上的泪痕,把她抱了起来。
少女软塌塌地靠着嬴寒山的手臂,似乎哭得倦了有些迷糊,嬴寒山用肩膀蹭开里屋的门,预备着把她抱回去。
“别想太多了。”她说,“你只是累了。”
当她跨过那道门时,她听到怀里的嬴鸦鸦发出含糊的声音。
“阿姊,”她梦呓一样问,“那驾马车上……”
“你为什么愿意救我呢……”
第098章 谁吃小孩
嬴鸦鸦不常睡懒觉,但相亲那天晚上哭过一场之后,第二天一直睡到了太阳高照才醒。
嬴寒山没事的时候起得也晚,修士是以百年为单位活的,不差那么一个半个时辰的懒觉时间,睡足六个小时睡满八个小时有益身体健康。
嬴鸦鸦睡醒时她刚刚醒没一会,拿着木桶去烧了一桶热水,一回头就看见头毛乱糟糟的小鸟一脸茫然地站在走廊,对着院子直发愣。
“醒啦鸦鸦?”她喊了一声。
嬴鸦鸦呆了一下,立刻转身飞进了屋。
嬴寒山是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嬴鸦鸦哭了一场,含糊地说了一些话,这些话里又含糊地表达出一些意思来——她知道“嬴鸦鸦”这个身份是虚构的,可能是刚刚恢复了记忆,也可能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
但没关系,都没关系。
这和欺骗不沾边,要说骗,先随手给她安了个很语死早名字的自己才更像是个骗子。嬴鸦鸦只是在自保,从死亡边陲被拉回来,被一个不说实话的奇怪女人带在身边,一开始选择装失忆自保有什么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