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涌到门口,下意识后退两步,眼前那个本应该被扣在钟下的人毫发无伤,反而是引她来的饵一条胳膊一条腿被砸在钟下,正哀惨地叫着。
嬴寒山攥住飞转的峨眉刺,刃尖朝向来者。
“我就不问了,”她说,“你们应该都想杀我。”
在三秒之间,这些手拿刀枪的武士意识到,他们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应该在看到她的瞬间立刻就跑,丢下刀枪,四散着翻过院墙或者跳进水里。
但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错误时,一切已经晚了。
峨眉刺割开空气的声音是一种极轻而不祥的嗡鸣,而当它割开咽喉时,这嗡鸣会因为阻力变成轻微的铮铮声。
仿佛是饱食后一声轻柔的叹息,这饮血的武器因为杀戮而低吟着。
最前排的三个人仰面倒下去,他们的手臂甚至还保持着持刀的动作,血液像赤色的绸一样喷溅出来,擦着那个金眼女修的身侧过去。
站得稍后的五个人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枪尖扎向她侧腹,随即跟着她的身影上挑,可他们没能挑到任何东西,眼前的人影消失,背后冰凉一片。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嬴寒山没有任何停顿地把锋刃捅进他们后心,血顺着峨眉刺流下来,又被甩出去。
她干脆,利落,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交手,他们在她面前像是一群蹒跚的羔羊。
最后几个人已经不能说在战斗,他们喊叫着,拼命想要从门里逃出去,最后一个扑倒在门槛上,血顺着他的下颌染红佛寺的地砖。
嬴寒山用袖子擦擦脸,她觉得刚刚好像有一星溅到了她脸上。
钟还在那里,因为她刚刚一闪,自己打了个趔趄被钟砸中的那个伎人也在那里。
他脸色苍白地倒着气,眼睛里蓄满泪水。
“贵人!贵人救奴……这与奴呃……无关,无关啊……”
嬴寒山过去了,在他脸前坐下,用他的袖子擦干峨眉刺上的血。
“寺外铺了黄土,有三寸厚。”她平静地说,“黄土很干,踩在脚下就是一层黄色的末子。你鞋上没有,所以你是提前就躲在寺里的。”
他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地呜咽。
“说吧,”她说,“这一切都是韩其指使你做的?为什么?”
他惨白着脸颊摇头:“奴不知道,奴只是听命行事……主家叫奴把贵人引到这里,扣在……咳唔……钟下,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好,”嬴寒山没什么表示,“韩其现在在哪?”
那个伎人用力地喘着气,显然是疼得有些脑子不清:“在……呃,与住持在另一边的殿里……”
嬴寒山点点头站起身想要离开,他挣扎着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衣摆:“贵人,奴是身不由己……求求贵人,求求贵人救救奴……”
她低下头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慢慢把衣角从他手里拽出来。
“不救。”她说。
“我早就救过你了,你不值得。”
身后的呻吟和哭声渐渐弱下去,嬴寒山收起峨眉刺,向着另一侧的大殿走去。
风拂过殿外悬挂的草帘,日影和殿外光景被挡在帘外。
韩其在原地踱步,他发觉自己最近有些手抖的毛病,心绪不定时腕子总是哆嗦个不停。
他抖一抖袖子,把手藏进去,脸上还板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阎浮寺住持还在旁边,他这样一个父母官不能露出慌张的样子来。
管家打听到会术法之人都惧怕雷霆,然而这青天白日的,韩其也招不来雷。
管家又说退而求其次,以佛寺之钟罩之,以桃木锤之,再生火焚钟,也能有相近的效果,盖以钟有佛法开光,雷属木之故。
按道理这个时辰应该罩住了,为何没有人来通报一声呢?他擦了擦手心的汗,又抬头看向草帘。
老住持嗬嗬地笑起来,端了一杯茶敬给韩其:“施主心不定,何忧何惧?阎浮寺供奉净土诸佛主,是极庄严之地,有恶煞入内,必被度化。众佛主皆见,韩施主安心吧。”
韩其接过杯子,勉强定了定心,还未道谢,忽然一阵带着轻微腥气的风拂过草帘。
“住持说得好。”那是冷冽的女声,一颗沾血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过来,撞上门槛。
罡风骤起,门外悬挂的草帘被一瞬间撕碎,血液染红了石阶,横倒的尸体们歪歪扭扭,自殿门外一直铺陈到院子里。那个金眼睛的女子手持峨眉刺,一步一步向着殿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