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漪他们现如今只是知道那只蜘蛛精在长天楼内,但并不知晓那只蜘蛛精具体在哪,冒冒然进去怕打草惊蛇,惹得她狗急跳墙毁掉金簪。
因而宋少衡又用了障眼法,扮作元知澜的模样,坐在轮椅上, 贺兰漪和他一起进去了长天楼。
刚进去没多久, 宋少衡就感觉到了一股妖气。
“呦, 二郎君,您怎么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娘子认出了元知澜, 挥着手里的彩帕, 热情地迎过来。
宋少衡温柔笑了笑, 手扶着轮椅, “来看看热闹。”
貌美娘子的视线落在宋少衡的腿上,表情僵了僵, 她的反应被宋少衡捕捉到,宋少衡的脸色瞬间冷淡不少,那貌美娘子立刻察觉到不妥,一时间抿着嘴生怕又露出不恰当的表情,弯了弯唇角抬手讨好道:“二郎君,里面请。”
走进去的间隙,她的视线又落在贺兰漪身上,也不知这个模样明艳的小娘子和元知澜是何关系,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陪着他进青楼,也真是奇奇怪怪。
长天楼分四阁,最东边的千香阁设有瓦子,常年有剑舞、踏索、上竿和透剑门等台上表演,以供客人取乐。
“这都演的什么呀,俗不可耐,”贺兰漪按照来之前商量的,正式开始演戏,她抱着胳膊歪坐在轮椅旁边的黑漆圈椅上,眼角上挑,傲慢地扬着下巴,嫌恶地瞧着台上。
雅间里,站在宋少衡身后,端着茶水的侍女觉得贺兰漪这话来的莫名其妙,瞧着便是个难缠的主儿,但她并不敢随便开口,生怕惹上事端,因而只是偷偷打量着眼宋少衡的神色,才好决定是否要说话,要说些什么。
宋少衡脸上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望着台上,“这里自然比不上汴梁,郡主瞧不上他们,那就让他们下去,再换一批人上来如何?”
贺兰漪挑着眉梢,冷淡地瞥了眼宋少衡,没搭理他。
宋少衡也不恼,低颌让旁边的小厮拿钱给旁边长生楼的女管事,“让这台上的人下去,换批技艺高的上来,郡主不喜欢,就换到郡主喜欢为止。”
“好好好,郎君稍候,我马上让人去换,”女管事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满脸陪笑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并嘱咐侍女陪好元知澜他们。
宋少衡和贺兰漪做事极其招眼,说话声音也不加掩饰,没一会儿,元知澜和一位汴梁来的郡主来到长天楼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楼内上下。
很快,台上正踩在半空麻绳上翻跟头跳舞的精壮艺人就顺着旁边的柱子爬了下来,换成了一个满头银丝的老翁,肩上挂着一只巨大的黑鹰,走上台来。
“郎君,娘子,这是我们长天楼最出名的藏去术,”女管事匆匆赶过来,笑着介绍道。
“各位郎君,娘子,莫要眨眼睛,”老翁笑嘻嘻地举起右臂,数十个戴着金花小帽的孩子从二楼的红绸边落在台上,与此同时,半空中烟火大盛若璀璨繁星。
似乎是举行某种仪式一般,那些孩子脖子上系着黑斗篷,手执银丝小团扇,拱着手排排站在栏杆旁。
“来吧,孩子们!”老翁扬手,只见那数十个孩子同时从高台上纵身一跃,眨眼间化作满天的彩凤飞鸟,五彩斑斓,绚丽至极,绕圈散开来发出穿透天际的凤鸣声。
贺兰漪和宋少衡仰头,望着这漫天的繁景,转而视线又被台上老翁的吹哨声引了过去。
高台上不知何时摆了一架春日美人踏青图屏风,窈窕淑女风姿绰约。
随着老翁高声唤:“醒来吧!”
他肩上的黑鹰突然盘旋飞进屏风里,与整个画面融为一体,在屏风里的湛蓝天空上翱翔。
金漆屏风上绘着的细腰美人也似乎是听到召唤一般,歪头侧腰,突然抬手动了起来,在彩色丝线织就的溪边漫步,垂眼低眉,衣摆拖地,手垂在腰侧,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唱喝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①
屏风美人缓缓抬眸,眼神忧伤地环顾着高台不远处的众多看客,一步步朝着屏风边缘走来,很快,半只脚就已经踏出了屏风,踩到了高台上。
“啊啊啊!杀人了!”女管事的惊叫声将沉浸于此的看客全部惊醒。
一把自高台处飞过来的锋利匕首正好插中了宋少衡的胸口,伤处往外泪泪流着鲜血,只眨眼间,他就坐在轮椅上垂着头彻底没了呼吸。
贺兰漪则是卧倒在侧,右手捂着心口,嘴角也在不断地溢出鲜血,脸上一副心绞痛的可怖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