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延冷哼了一声,左手撩起他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雷人刘海,准备好好揍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好一个行侠仗义,我得好好记住你长什么样,下一次再让我遇见,把你揍得哭爹喊娘没处——”
狠话戛然而止。
正值满月,淡淡的月光透过院子里唯一一棵稀疏的古树落在了奚齐的脸上,像是笼着一层月白色的雾气,如梦似幻。
李赫延看着眼前这张脸,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混混长得还挺好看。
一颗石头落进了平静的潭水,激起无数涟漪。
奚齐爆了粗口:“妈的你他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恶心不恶心啊死变态!”
李赫延回过神来,一股难以言喻地躁动涌上心头,他恼火地给了奚齐一拳:“你他妈叫谁变态呢!”
“就是你,死变态,就是你!把男的堵厕所扒裤子,不是你是谁!”奚齐睁开眼睛痛骂。
李赫延越发恼火,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小混混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手要掐他脸.
奚齐奋力反抗,两人又小小地打了一架,李赫延昂贵的书包被奚齐踹了好几脚,留下几个鲜明的脚印。
他彻底恼了,一把将奚齐掀翻在地,用膝盖顶着他的腰,不顾他挣扎,伸手去扒他裤子:“好呀,说我扒别人裤子,那我现在扒给你看!”
奚齐慌张到了极点:“妈的,变态!”
李赫延扒了他的裤子,上手揍了两巴掌。
奚齐崩溃了:“我和你没完!”
宽松的灰色低裆裤挂在挺翘圆滚滚的屁股上,露出半拉白花花的臀部,肌肤接触掌心,是冰凉的,李赫延打了几巴掌,却觉得手心滚烫,心中燥热,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包,放狠话:“X中专的是吧,我记住你了,下回遇见照样被我摁着打。”
然后扬长而去。
奚齐擦干净眼泪,拉上裤子坐了起来。
小弟战战兢兢地躲在院子外的门口,捂腰的捂腰,捂胳膊的捂胳膊。
彪子嗫嚅着开口:“奚哥……”
奚齐气得脖子根都红了,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跟他拼了!”
第2章
菠萝帮这群不良少年,自打上职中以来在本街区只有横着走地份,兄弟们哪里吃过这种大亏,七嘴八舌地拱火,想让奚齐出头上门去教训那小子。
“大哥,我们这么多人,他只有一个!”
“就是就是,我们上回没配合好,不能一个一个上。”
“早知道就先套个麻袋再乱棍打一顿。”
“……”
奚齐听着心烦,心想,被扒裤子的又不是你们,他心里门儿清,他们这群小黄毛扒拉在一起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揍得。
但是话听多了,难免往心里去,更何况他们确实以多打少没打过,还被反过来揍了一顿,堂堂菠萝帮老大的面子实在挂不住。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结束,奚齐对着一学期没学完全陌生的试卷,乱写一通,四十分钟之后就交卷走人。小弟们和他一样不学无术,早就密密麻麻地蹲在学校门口等他,一行人大摇大摆去游街。
时髦点,叫Citywalk.
他们比真正的精神小伙好点,因为老大经济头发发达,善于搞钱,附近的生意从收保护费到给小学生(仅限于三年级以下)代写作业,无一不搞,鉴于他们收了保护费还会帮收垃圾晚上帮着看喝酒闹事的客人,商户们乐得交钱,生意兴旺。
当然小弟们并不知道,老大还藏了一手,奚齐借着这股东风,偷偷拉了几个关系好的小弟搞批发,给街上的商户供货,他自己从中抽水。这实在没有办法,别的精神小伙家庭再差,起码还有个家,奚齐在本地举目无亲,在街坊邻里和国家的照顾下才勉强长大。
这事儿说来话长,奚齐这孩子不是S市人,老家G省那边一个穷得冒烟的地方,十几年前因为十来岁就早婚被新闻报道闻名网络世界,他父母十五六岁就结婚生了他,然后带着儿子跑来S市打工。本来夫妻两一个在汽修厂当学徒,一个在KTV端果盘,儿子在民工子弟小学上学,也算幸福的三口之家,好景不长,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见识了花花世界,彼此两相厌,再也受不了年纪轻轻就要拖着半大孩子当爹当妈的生活,于是一拍两散,留下两千块钱偷偷搬出了出租屋。
于是娃儿上学回来,等待他的不是父母,而是一间被搬空了的出租屋。夫妻两没结婚证,更没准生证,留下的租房信息都是假的,奚齐被带出来的时候只有三四岁,连老家是哪里的都说不清楚,根本无处可寻。他在空房子里守了一个月,直到下一任租客过来收房,他才知道自己被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