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字，他的脑子似乎无法再容纳别的东西了。
“是。”
当他一鼓作气说出来的时候，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登时放松了许多。但同一时刻，又分外难堪。
不，并非难堪。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嘲讽。
“还爱我……让你很难堪吗？”阮君忽然凑近他，让他无处可躲。
宋卿愣愣地回视他的眼睛，心里有万种想法在奔腾：“不，谁告诉你我爱你了？不要瞎几把理解”“不难堪”“我也不知道”……
纵使心里跳过了数万种回复，然而他却仍然紧闭着唇，一字不发。
阮君看着他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那么长，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对不起。”
什么？
宋卿忽的抬起头看他，眼里的错愕藏不住。
而阮君则是呼了口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
对不起什么？谁对不起谁？
为什么要对不起？
“不说这些了，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阮君忽然就岔开话题，笑了笑说道，“北方的雪是真的很好看。”
宋卿一愣，没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关联，觉得话题转换得无比生硬的同时又被新开的话题给吸引了。
“你真的没见过这边儿的雪？”宋卿狐疑道。他是不信的。
“看过。”阮君很实诚地点点头，又说道，“以前来这边都是要干活的，没什么心情看雪，所以跟没看过也差不了多少。”
“那今儿又有心情看雪了？”宋卿感觉心口一暖，比寒冬的冷阳热烈。
“明儿更有心情。”阮君笑道，“我们明天晚上去看冰灯展好吗？”
“嗯？好啊。”宋卿下意识就是答应了，答应完才问了原因，“怎么想着要去看了？”
“就是想去看了。”
此话一出，宋卿没再接茬，空气静谧着，无人说话。
“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阮君突然提了一嘴。
宋卿在心里算着日子，要不了半个月就是新年了。
新年这个概念在宋卿看来是热闹的，但很多时候也是变相冷漠的。
过年喽，回家的回家，留下的留下。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登时变得冷寂。
他不爱出门，习惯了一个人。却还是会在某个瞬间感觉……有点孤独，感觉身边应该要有个人才对。
思绪飘远了。
“嗯。”宋卿其实对这个话题没什么期待，但还是顺着话头往下说，“……那你要回家过年？”
“嗯。”阮君徐徐地说，“我爸妈平常都挺忙的，过年也挺忙的，没什么时间陪我……不过今年他们说要陪我。啊不……你猜猜他们今年为什么这么反常？”
“嗯？”宋卿觉得这没什么好猜的，“不知道。”
一想到一家人要么其乐融融要么相敬如宾地坐在一起，哪怕什么话都没说，也让他足够落寞了。
起码还有个人啊……他连个人都没有。
他不想猜，也不希望阮君继续让他猜。
“因为我跟他们说……”阮君忽的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也要来。”
“哦。”宋卿先是没什么兴致地应一声，想着今晚的风真大……
真大……
等等！
什么？！
宋卿猛地转头看向他，眼里充斥了错愕。
“……什么？”宋卿感觉喉头干涩。
“我跟他们说，过年的时候你会跟着我一起来我家看我爸妈。”阮君眼里的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荡出一片光辉。
“啊……”宋卿大脑飞速运转着，突然有点转不过来弯。
“怎么？不想去了？”阮君一字一顿地说，“我当时还特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会来的，让他们在家准备好……所以你要打我脸么？”
宋卿瞪了他两秒，半天才说道：“你真牛哔。”
“噗哈哈”阮君没忍住，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低声笑起来。
“笑屁啊！”宋卿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暗自摇摇头。
结果某人被打完后不仅没有噤声，反而越笑越大声。
“你再笑一个试试？”宋卿“啧”一声，伸手状似要打他。“小心我不去了。”
“好好好，不笑了。”阮君往嘴角拉了一下，作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忍着笑又说，“所以你这是答应我回家了？”
“……”宋卿叹口气。
阮君眼睛一亮一亮地盯着他。
“诶，是。”宋卿受不了他的目光，伸手挡住了眼睛。
他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想要热闹，但不是想要这种只凑人头的热闹啊！！！
而且……而且……
凑人头凑的还是阮君家长？
宋卿莫名心跳加快，无比紧张，表面却嘴角平直，无奈至极。
阮君看着他勾勾唇角，点点他的手心，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