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温秋妃没有子女,之后丧礼不少地方都需要温锦程最大的儿子来出面。
“少君。”温洲白昨晚没怎么合眼,眼眶略有烧红,眉宇之间也多有疲惫之态,见羿玉过来便快步上前。
温锦程与李氏听了温洲白的称呼,也明白这面生年轻人的身份,神色都有几分不自然。
两人对着个男子实在喊不出“大嫂”二字,也叫不出“少君”,可又不能装聋作哑,毕竟这温宅上下对羿玉这个男妻没有不尊敬的,他们要是给他脸色看,让温老爷与温夫人怎么想?
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功夫总得做到位才行。
于是两人也迎了过去,僵硬地唤了一声:“少君。”
连只有五岁的安哥儿也被牵了过来,让他喊“大伯母”。
小小的男孩一脸不解,眨巴着眼睛看着羿玉,分明在说这个是个男的,怎么会是“大伯母”?
羿玉都有些尴尬,恨不得当场开始施工挖出个三进院子来藏进去,好在温洲白及时解围:“安哥儿回去吧,给你叔父多烧些纸钱。”
李氏便领着安哥儿回了灵柩前。
温锦程相貌端正,一眼看去很容易认为他是个正气的人,可他看了看羿玉身后,开口第一句话是:“堂兄怎么没来送送秋妃?”
温洲白的脸一下沉了下来,瞥了温锦程一眼:“辰安兄昨日吐了血,需要静养。”
温锦程听到“吐血”二字的时候眼神很明显地波动了一瞬。
他“哦”了一声,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不知变通地道:“这样啊……可秋妃眼见着已离了骨肉亲人,堂兄不来送他最后一程,实在是——”
“霜雪。”羿玉蓦地出声打断了温锦程,“你回去让人用轿子把大少爷抬过来。”
温锦程呆了,眼见着霜雪就要回去传话,连忙上前两步:“少君这是何意?堂兄身子不好,你让人把他抬过来,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催命吗。
这么一急,温锦程连那慢吞吞讲话的毛病也给改了。
羿玉表情冷淡:“原来堂弟也知道我夫君身子不好。这是秋妃的灵前,你在此三番两次地出言挤兑我夫君,就不怕……他夜里来找你算账吗?”
适时有风吹过,温锦程打了个哆嗦,气势已弱了下去:“少君言重了,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话罢了,怎么就挤兑堂兄了,误会,实在是误会。”
羿玉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想,恐怕温秋妃的死与温锦程关系不大。
倒不是觉得温锦程有多无辜,而是从温锦程表现出来的状态来说,他不像是能够毫无痕迹地制造温秋妃死亡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他段位不够。
温锦程服了软,但羿玉不搭理他,温州白连看都不看他,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还算识趣地走开了。
羿玉才问道:“小妹怎么不在?”
刚才一进入正厅,羿玉就先缓过了一周,没看到温双双。
温洲白轻皱了下眉,摇头道:“小妹昨晚意外伤到了脸,又受了凉,早上便起了高热。”
羿玉疑惑:“意外伤到脸?受凉?”
温洲白上午的时候去看了温双双,她其实是夜里摔破了头,晕过去之后在地上躺了半宿……
只是这样的真相说出来太过荒谬,周围人多眼杂,温洲白不得不掩饰一二。
羿玉也很快意识到周遭不少人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与温州白,决定待会儿离开之后再去探望温双双,于是顺势岔开了话题。
“夫君准备了一些东西,我去烧给秋妃。”
温洲白早已看到了正厅外面几个抬着木箱子的小厮,闻言道:“我与少君一起。”
两人便到灵柩前,在燃烧的火盆之中,烧掉了温辰安准备的书卷,火势的温度不断往外溢散,火盆旁边的人都能够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
温家旁系陆续也有子弟来吊唁,温秋妃虽然年轻,但在家族里辈分颇高,不少与他年纪相仿,甚至更加年长的人来了还得披麻戴孝,磕头叩首。
一下下磕头的声音吸引了羿玉的注意力,他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年轻男子,看着他们的脑袋一次次地接触地面,发出微沉中带着些清脆的声响。
羿玉眼睛渐渐瞪圆了。
这不就是……
这不就是昨晚上房外面接连不断响起的怪声吗?而在那之前的两声“扑通”,难道是人重重跪在地上的时候,膝盖砸到地面的声响?
所以昨夜,是有两个人来到三全苑上房外面,磕了一整晚的头?
也许是他看着那几个温家旁系子弟的时间过长,正烧着游记的温洲白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提醒:“少君为何一直看着他们?”
羿玉陡然回神,脸色有些发白,又有些莫名,过了会儿才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走神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