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点头。
东埠确实有溶洞。这座城市尽管位处北方,地下却有多条发达溶洞带,从海蚀溶洞到内陆溶洞不一而足。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下来,竟不曾有一处溶洞作为旅游资源获得开发,因此东埠溶洞知名度极低。郑彬也是来住了许多年之后,才知道这里居然有溶洞分布,如果史明没有继续给出提示,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去。
“你的意思是,那帮无相使徒可能是从溶洞来的?”
“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打算等你回来后,给你个惊喜,”史明耸肩,“郑哥,我已经追踪到车辙痕迹,推测出了绑架者撤离的方向,再结合内容物里微量元素的差异,我加加班努努力,说不定明天能直接锁定他们待过的溶洞——但你们已经在辉公馆救出了凌凛,那我这些调查分析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以上这些问题,你直接问凌教授就行。”
“小史,这两天辛苦你了。”
道谢之后,郑彬接着追问,“说到辉公馆,你是结束完那边的现勘才赶过来的吧,有什么发现?”
这句话一出,他当即注意到笑容开始渐渐从痕检员脸上淡去。
一层阴云蒙住了史明那张娃娃脸,甚至连他那双总是充满活力光芒的眼睛都黯了下去。“从警快十年,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现场,”咬了咬嘴唇,史明低声说道,“整个舞厅都是红的……血红。”
那些溅洒的血,那些绽裂的肉,那些血肉和成的泥,混在一起,永不分离。
痕检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场乱极了,除了十几具疑似为侍者身份的尸体比较完整,剩下的只有血、骨头和碎肉。关哥有太多工作要做,他得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取样检验,才能确认大致的死者数量,所以他没和我一起过来。至于我,完全是‘债多了不愁’,因为已经不知先从何处入手为好……”
言毕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像是想把那片噩梦般的血红从自己脑海驱赶出去。
“对了,凌教授怎样了?”史明忽然又问,“凌教授大概多久才能回岗——我觉得,我们这些去过辉公馆现场的人,都需要一次心理疏导。”
“他能不能回岗,得看我从他嘴里问出的是什么。”
郑彬目光一凛,“正好,除了姓王的那小子和凌凛外,贯检也被安置在戒毒医院。小史,待会儿你自己回局吧,我要先去趟戒毒医院,挨个问上一圈。”
一队长突然严肃的态度令痕检员有些不明就里,他犹豫了下,最终点了点头。
“话说,不能只有我们刑技出力啊,”史明蓦地琢磨过劲,环起双臂,“活得大家干,你们刑侦就没有新发现?”
“新发现?有,辉公馆目前在一个叫卢卡斯·赫夫曼的德国人名下,那些服务的侍者都是他收养的孤儿,”郑彬晃了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消息,“我的队员已经查到赫夫曼家族世代是戈尔德玛赫家族的管家,坐实了辉公馆是沉海秘社的据点。但现在,人全死光了,连个能喘气的都没给我留,知道这些,又能怎样。”
“真是做事做绝,”史明咋舌,“究竟是谁对他们这么狠啊。”
“你先别管是谁对他们这么狠,再这样下去,就是省厅对咱们狠了。”
郑彬叹了口气,“我提醒一句,明天可就是大鱼节,也就是破案期限的最后一天。这案子到现在还是一团乱麻没有头绪,一天之内破案,可能吗?要是限期之内没能破案,省厅不得把咱们——啧,还不如让那小子一刀捅死我算了。”
痕检员听得也是面露愁容,用手杵着脸沉默半天,忽然眼睛一亮:
“哎,我想到个突破口!荣姨和宋局当年不是救出一个女孩嘛,你找她问问啊。”
“你都能想到,我能想不到?”一队长剜了他一眼,“我今上午就给师娘打过电话了。”
“荣姨怎么说?”
“说算到今天,那个孩子已经失踪十三年了。”
“啥?”
郑彬向他转述了与前七队长的通话:
十三年前,荣瑾和宋柏在异教仪式上救出了一个孩子,却一直未能找到孩子父母,因为那个孩子是个“黑户”,没有出生证明与身份信息。荣瑾只能根据孩子在仪式中担任的“角色”,推测是沉海秘社教主提摩泰希·冯·戈尔德玛赫的私生子——之所以怀疑为私生子,是因为提摩泰希的妻子雷特瑞丝也是德国人,而那个孩子有明显的混血特征,肯定不会是他们两人的后代——警局总归不是“托儿所”,没有别的办法,荣瑾只能先把孩子交由天地生育儿堂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