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功夫, 侧耳已经能听到马蹄声靠得越来越近。
赶过来的村民都慌了,一个个不知道该拎起锄头还是举起镰刀。
赵梦成爬上塔楼扫了一眼, 看清队伍最前面的是个熟人,心底稍安。
“别怕,是张衙役带的队。”
听见这话,刘恒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砸下来,擦着汗说:“我的老娘哎,吓死我了,还以为大白天都有人敢来打劫。”
赵梦成在村口等着,很快看见了马队。
仔细一看他就知道误会了,除了张衙役骑着的确实是骏马,后头哪里是妈,压根就是驴子和骡子,只是大老远看不清。
“张大哥,这都年底了,您怎么会冒着风雪过来?”赵梦成迎上去。
张衙役满脸风霜,脸色很是不好:“坏事儿,北边打起来了,朝廷要征兵,黄县令喊我接你进城商量。”
“什么,征兵。”
村民听见征兵两字都吓得腿软,这些年大周鲜少动兵,即使有战役也都是征调军户,老百姓已经很多年没被抓壮丁了。
赵梦成眉头一皱:“阿椿阿茂,你们照顾好家里,爹去县衙一趟。”
“爹,我跟你一起去。”赵椿忙喊道。
赵茂也想一起跟上,这可是征兵,万一爹走了就不回来怎么办。
两孩子平时最是胆大,这会儿也吓得脸色发白。
赵梦成按了按俩儿子肩膀:“不至于,爹去去就回家。”
说完也不管孩子们的脸色,直接回家套了驴子,跟上张衙役就走。
“哥,我跟你一起去。”王明喊道。
赵梦成却摆了摆手,黄县令要见他,总不会直接把他充军,带着人反倒是不方便。
村民们脸上难掩忧虑,有几个苦着脸揣着手:“好好的日子不过,咋就要打仗了。”
“不会直接来咱们村拉壮丁吧?”
甚至还有人问:“你们说咱们要不要进山里头躲一躲?”
“什么事情还不知道,慌什么,有信哥肯定会说。”刘炳坤骂了一声,才止住他们瞎叫唤。
等何水清夫妻俩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过来,只瞧见远去的背影。
何水清心底也担心的很,开口安慰道:“姐夫,肯定很快回来。”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赵家三孩子更担心了。
刘木娘伸手搂住赵馨,柔声道:“小姨陪你们回家,咱们在家慢慢等,姐夫肯定会回来的。”
赵梦成跟着往县城赶,心底疑惑不已,开口问:“张哥,既然是报信,你怎么带这么多人?”
张衙役一提这事儿就叫苦:“快别提了,最近不安稳的很,前头我去丰州府报信,结果回来路上被拦路打劫,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赵梦成也吓了一跳。
自打大雪过后,出行不便,青山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赵梦成赶完年集后就没出过远门,最后一次还是跟着何水清去接亲,还真不知道外头已经乱成了这样。
张衙役一脸苦涩:“可不是,我还穿着衙门的衣裳他们都敢动手,你说胆子有多大。”
“幸好张哥平安回来了。”张衙役看着全首全尾,显然没受重伤。
张衙役叹气:“我运气好,遇上了丰州府军巡防把我救了,自那之后但凡出来办事儿,黄大人便让我带足人手,以防万一。”
这真不是黄县令过分小心,这段日子赵梦成过得舒坦,黄县令却是提心吊胆。
张衙役将犯人押送到丰州府,这原本是肥差,结果差点送了性命。
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黄县令心焦,丰州府乱的不行,钱知府不得不动用关系,请来丰州营的军士巡防,才暂时将乱象压制住。
即使如此,丰州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出现饿死,冻死的,钱知府一时焦头烂额。
丰州本地百姓尚且还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北边来的流民却成隐患。
一开始,钱知府还组织施粥安抚,可流民越来越多,灾后的丰州府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兼顾。
钱知府只能派兵驱赶,驱逐流民返乡,这可就捅了大篓子。
一伙流民摇身一变成了贼匪,竟然在丰州府外打家劫舍,烧杀抢掠。
钱知府吓得够呛,直接让丰州营剿匪,恨不得将流民都杀了,可惜已经晚了,那伙流民劫掠钱财粮食后逃窜而去,只扔下一个村的尸首。
钱知府又恨又怕,一刀切对待所有流民,但凡抓住都要入狱杀头,逼得其余流民也到处逃窜,反倒是让丰州营追无可追。
之前赵梦成设计抓住的一伙儿贼匪,就是这么流窜而来的。
有丰州营压着,丰州府暂时又恢复了平静,可背地里却暗潮汹涌,谁也不知道那伙杀人不眨眼的流民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