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伸出手想要触碰晏绥被包裹在高领下的细长脖颈,咬牙切齿地说:“你选择了他?你真的要选择他?那我怎么办?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晏绥见弥霍斯的神情越来越恐怖狰狞,抬手打开祂的手,轻笑一声说:“不选择他,难道选择你?”
弥霍斯反手抓住晏绥的手掌,神色癫狂地直直穿入胸膛,触及其中的空洞中那生长而出的一丝坚韧血肉。
祂眼眶通红,额前的卷发凌乱地搭在脸上,看向晏绥的眼神悲哀又带着祈求。
祂激动地说:“你看,你摸!它就在这里,多么温暖,多么鲜活,它都是因为你而生,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温热蓬勃的生机隔着橡胶手套,在指尖用力跳动着。
晏绥垂眸,平淡地开口:“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救不了你。”
弥霍斯双眼倏地瞪大,咆哮:“你甚至没有尝试过,就说救不了我!”
晏绥抬起眼,神色莫测。
手术刀从他的指尖弹出,直直刺入那缕温热血肉,再一次利落地划破弥霍斯的后背。
弥霍斯狠狠一颤,不可置信又绝望地看着他,身体痛到不断颤抖,眼睛湿漉漉地蜷缩身体,无力地跌坐在板凳上。
晏绥将手上沾满粘液的手套换掉,语气依旧平静:“如果这缕血肉真的是因为我而生出,那为什么我两次伤害它,它还能这样坚强地存在呢?事实就是这缕血肉的出现与我无关,我也无法帮助你生出更多的血肉填满空洞。”
弥霍斯捂着胸口,声音低落又哽咽:“但是它确实是因你而出现,因你而跳动,为什么你要否定它?为什么连尝试都不尝试就下断言?”
“当然是因为……”
晏绥张了张口,突然沉默。
实话说,他确实没什么依据,一切仅凭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直觉。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扯着发疼,但又似乎在今早那一番天翻地覆中升起了一点新的明悟。
晏绥收回视线,轻缓地微笑起来:“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或许……”
或许?
或许什么?可以救治弥霍斯吗?
弥霍斯这个空腔不是什么病症或是异变,这是祂与生俱来,和祂的生命、法则和存在紧密相连的东西。
这就像人类不满自己只有一个脑袋,要求晏绥给他装上三个脑袋,这是不合理且无法实现的,无论这个东西如何折磨得弥霍斯痛苦不堪。
反倒是那一丝生出的血肉,才有可能是什么不明的病症或是异变。
值班室里沉默了许久,一声突兀的“叮咚”声打破了沉寂。
“请,002号,到急诊1室就诊。”
晏绥熟练地取消叫号,弥霍斯紧紧盯着屏幕,仇恨地说:“又是祂……”
他一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脆弱和绝望,面无表情地说:“你选择了他,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小心。”
说完,弥霍斯的身躯倏然消失,彻底离开。
晏绥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意思是第十三级台阶后面那个存在不会放任裴野望毁掉第三份身体?
他一时有些心神不宁,当即拿出手机拨打裴野望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了,裴野望带笑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来:“怎么了?”
晏绥绷紧的后背缓缓放松,他往后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说:“那两颗结晶研究得怎么样了?”
裴野望瞥了一眼实验室里历经各种高温、低温、高压的极端环境后依旧坚硬闪耀的结晶器官,说:“还在实验中。”
晏绥:“这么难摧毁吗?”
裴野望却在想当初那个幸存者在绝望之下所说的话,他问道:“对了,当初那个人说,你在副本世界里裂成了三份,会不会就对应着这所谓的三份身体?”
晏绥迟疑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近一直在手机整理着各种资料的裴野望突然意识到什么。
假如这所谓的三份身体代表着灭世主宰的身躯,那副本世界里又有谁能将那种级别的神躯分裂成三截?
裴野望心念电转,还在思索着,就听到晏绥清润好听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刚刚弥霍斯来挂号了,那个急诊科背后的存在很可能会做什么,你要小心。”
裴野望瞬间回神,温声安慰了晏绥一阵,挂断电话后眸光暗沉。
那个“祂”吗……
这也是个迟早要对上的家伙。
突然,研究员惊呼一声:“裴大,结晶体有反应了!”
“什么?有什么新信息?”裴野望扭头看去,低头观察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数据。
研究员激动地说:“这两颗结晶体之间存在神奇的共振共感反应,我们通过这种共振,追踪到第三个陌生的共振信号,裴大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