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现在就走并不是上策,暗中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倘若那些人真的已经在暗中观察了,那么连夜逃走,便不是最佳的选择。
毕竟他每日都会出门劳作,若有一日突然不出现,只怕那些训练有素的人立马就会发现端倪。
无论什么方向,似乎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阿洛低头看着泪眼汪汪的笙笙,语气中没有半点焦躁,平静地开口:“怎么了?”
笙笙放下小黑猫,默默垂下脑袋,伸出双手抱住了阿洛的腰。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慢慢地浸透粗布麻衣。
阿洛没有说话,任由笙笙发泄自己的感情。小黑猫张了张嘴吧,却没有发出叫声,而是绕着他的小腿一点点的磨蹭。
一大一小的两个都缠着他,仿佛几辈子不曾见面后的久别重逢。
他耐心地等了会,笙笙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只是哭久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抽噎。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暖融融的阳光落在两人一猫身上,几人的影子融合在一块,仿佛永不分离。
“阿洛,你为什么不走呢?”笙笙仍旧不肯松手,扬起脸,将满脸的泪痕展示给对方看。除了讨好求饶的时候,她从不肯好好叫阿洛兄长。
即便从她有意识开始,阿洛就一直承担着哥哥的职责。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和阿洛成为大家口中的兄妹,仿佛只要这样承认了,某种可怕的宿命就会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笙笙说的这话实在没头没尾,阿洛腾出一只手来,不算温柔的擦掉笙笙脸上的泪水:“哭什么?”
“昨天不是还在害怕我丢掉你吗?现在又问我为什么不走?”阿洛难得地笑了笑,带着点戏谑的调侃,“怎么,小女孩子的心思也这么难猜的吗?”
望着阿洛的笑脸,笙笙笑不出来,她一双手收得更紧,像是西游记里捆住孙猴子的金箍,要将阿洛就这样牢牢地锁住。
“我看见好多人都死了……”
带着哭腔与犹豫的话一出口,阿洛的脸色就变了,他捂住了笙笙的嘴巴,眉头皱起:“回家!”
严厉的语气将女孩蓄在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水直接吓得缩了回去,她乖乖地让开路,亦步亦趋地跟在阿洛的身后。
阿洛一进屋,连肩上的水桶都没有放下,直接扭头将门“砰”的一身关上。小黑猫似乎格外的通人性,乖巧地坐在门口当守门“人”。
当笙笙说出“梦”字的瞬间,阿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通透,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烂俗的故事。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批评。
真千金因为奶娘的疏忽流落民间,害怕受到责罚的奶娘于是找了个相似的孩子替代。如今七八年过去,奶娘的儿子是赌棍,用这个消息威胁假小姐,却被当家的男主人——当朝的宰相大人得知。
权倾朝野的宰相得知消息的瞬间并不是大肆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担心这样的事情流传到外头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一个连自己女儿都能认错的糊涂蛋,这对他的风间浪口的位置可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杀了除了假千金以外的所有知情者。
他在背地里寻找亲生女儿的下落,最后得知女儿在穷乡僻壤中长大,没有半分利用的价值,当即选择屠村灭口,将所有的隐患埋藏在死亡之下。
阿洛终于明白笙笙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引来的杀生之祸,沉重的心情却没有半分的改善,反而更加的沉重。
按照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阿洛知道,那些刺客早已在村子外按寨扎营,训练有素的队伍,就连他所想过的后山也有所布置。
凭借他和笙笙,根本就无法逃出升天。
但是……
阿洛咬咬牙,故事中,笙笙最后没有死,而是落入了湍急的溪水中,偶然遇救。会死的只有他和全村的村民
而笙笙则是将仇恨牢记于心,成为“救命恩人”手中的仆从、侩子手、暖床工具……最终查明所有,报仇雪恨。
听起来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他的妹妹凭什么要吃那么多苦处,凭什么要遭那样的凌辱?!他们的性命清白又为什么会成为当权人手中的拿捏笙笙的手段?
“轰隆——”
晴天之上,一声滚雷炸响,闪电划破天空,叫瞧见的人心惊肉跳。与此同时,一道细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