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羡云捏着软软的尾巴,指腹被细小的绒毛擦过,带着黑猫高热的体温,这种温热绵密的触感即便是上界最好的法衣灵绸也没有这般舒适的手感。
“赌局是不是快结束了?”岑羡云抬起左手,食指指尖处不知何时划开了小小的伤口。殷红的血从伤口出慢慢渗出,像是点缀在葱白指尖上的一颗红宝石。
带着血的指尖轻轻点在谢陵游的额头,小小的红印渐渐浮现,模糊不清的痕迹让人无法辨别其中具体的含义,他也不在乎,而是就着指尖的血轻而慢的描绘。
鲜血干涸的很快,岑羡云望着谢陵游白皙的面颊上的痕迹,唇角微勾:“我等你回来。”
话音未落,脚下骤然一空,一条“长舌”从中猛地探出朝二人袭来,看架势竟然是想要将他们直接一口吞掉!
“去。”
与它构想中的慌张失措不同,修士腾空而起,身侧充作光源的寒霜之间在一呼一吸之间划作无数柄灵剑,随着一声敕令,万千灵剑裹挟着寒霜之气直直飞射入地面的“血盆大口”!
“嗷——”
“好痛!!”
伴随着尖利的惨叫声,浓郁的犹如液体的黑色雾气喷涌而出,庞大却并不笨拙的舌头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每一下都带来裂空之音。
岑羡云神色如常,抱着陷入昏厥的小猫飞身避开漫无目的胡乱攻击的长舌。
大概是认清了自己奈何不了对方的事实,长舌终于安分,耷拉在插满寒霜之剑的嘴上。它蠕动着,想要将嘴巴里密密麻麻的剑挤出去,结果它不仅没能得偿所愿,还将更多的黑雾从伤处挤了出去。
刺耳的尖叫慢慢停歇,“嘴巴”抖动着,发出哀哀地抽噎:“呜呜……师尊……呜呜呜……”
“好痛……好痛啊,师尊,师尊,师尊!我好痛啊……”
这是,岑羡云敛眸盯着下方,心中杀意更浓,谢陵游的声音。
“为什么丢下我?师尊?为什么啊……呜呜呜,师尊……”
它仿佛是牙牙学语的稚子,压根不会几句话,只知道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疼”、“师尊”、“为什么”这样的措辞。
浓烈的血腥味裹挟着犹如腐尸发臭的味道,岑羡云只觉心中似有万千戾气翻滚,令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大开杀戒。
它抿紧唇,屏息凝神,灵力汇聚与双眼,试图穿破眼前的无垠的黑暗,捕捉到无形怪物的弱点。
“砰!砰!”
出乎意料的是,无法看出形体的怪物竟然结出了一颗人类的心脏,拳头大小的肉团在无数黑雾凝结出来的铁索中挣扎搏动,缓慢且沉重,让人不由得担心它会不会在某个瞬间骤然停下。
“师尊——”
怪物知道自己被看穿了最为重要的秘密,爆发出地动山摇地尖叫,恐怖的声压让黑暗也有了片刻的破绽,裂开细细的纹路。
外界的光芒从缝隙中洒了下来,与此同时,岑羡云体内的灵力如同打开闸门的洪水倾斜而出,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此间世界的所有悉数冻结。
对死亡的恐惧使得怪物更加慌乱了,它咀嚼着自己偷来的口粮,用指甲盖大小的脑子开始努力思考求生之路。
不知从那里刮起了猛烈的风,树木摇摆,枝叶摩擦的沙沙声遥远地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黑暗中亮起了绿色的荧光,定睛看去正是他踏入院门之时看到的那颗槐树。
粗壮的槐树疯狂的摇晃着,弥散在空气中的黑雾逐渐想它聚拢,埋藏在黑土中的树根突生异变,成人男子腰肢般粗的树根顶破了“土地”表面,如同活物般蠕动吐息。
通红的树根上密布手腕粗的经脉,随着树根向四处蠕动延申,一鼓一鼓地将表皮撑至透明,向外人展示其中鲜红似血的液体。
“师尊……你又要杀掉我了吗?”
糟了。
岑羡云立即就要闭上眼,但还是迟了!
树根上无数个透明的鼓包同时“睁”开,无数泡在血水中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岑羡云,想要将天边无尘的仙人拖入永无宁日的俗尘中。
“臭婆娘!敢管老子!看我不抽死你!!”
“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把她卖到那种地方!”
“呸!没用的赔钱货,能当女表子卖几个钱给老子换酒是她的荣幸!”
——这是丧心病狂的男人痛殴妻子的画面。
岑羡云双眼紧闭,却还是无法阻止眼皮下的眼珠飞快的滚动,他见过这个男人,在白天的幻境中,他躺在草垛里散发出恶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