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记得,他不喜欢脏猫猫。
等确认自己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小黑猫方才欢喜的重新站起来朝窗台的边缘走去,它的步子看起来仍旧优雅,但是快速起落的四肢暴露了它急切的心情。
它停在窗台边缘上,轻轻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床榻上。
倘若岑羡云还醒着,看见这一幕,大概会再一次感叹小黑猫真会装可怜。
小猫没有半点犹豫,动作熟练的一眼便知是个惯犯。它爬到床头,凑到岑羡云面前轻轻叫了两声:“咪咪。”
熟睡中的人没有给它任何回应,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委屈,亦或者是两种情绪的混杂,它垂下脑袋,张大嘴巴,露出尖利的小虎牙,然后——
轻轻舔了舔岑羡云的鼻尖。
粉嫩的舌头带着点细小的倒刺,落在鼻尖时带来轻微的瘙痒感,睡梦中的岑羡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抬手将小猫揽入怀中,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呓语:“好了,别闹,睡觉。”
黑猫湿润的鼻尖正巧擦过他的下巴,略带凉意的湿感让他误会了什么,胳膊微微收紧,将小猫牢牢地锁在怀中。
小黑猫蜗居在温暖的怀抱中,心里乐开了花。它动了动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下巴,嘴里不断分泌津液,两颗平时藏在口腔中的虎牙也痒痒的,生出隐秘的渴望。
不可以。
小黑猫喉头轻轻滚动,吞咽的咕噜声在宁静的夜晚中格外的清晰,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周围的绒毛,在心中小声告诫。
师尊在睡觉,不可以打扰。
兀自在内心做着抗争的小猫全然没有注意到,谁的不安稳的师尊慢慢松开了眉头,呼吸也逐渐平稳起来。
他……陷入了另一个梦中。
艳丽的游龙在两三人的合力操控下翩翩起舞,纷杂的叫卖声与嬉笑声不绝于耳,杂耍的手艺人抬手喷出一道火龙,与将他围成圈的游龙相互辉映,让人生出游龙活了的错觉。
“小少爷。”
身后传来轻声呼喊,还不等岑羡云回头,一只温暖的手握了上来,有着一双碧绿眼瞳的少年笑得灿烂,像是某种小动物亲昵地挂在他的胳膊上。
“好看吗?”
不对。
岑羡云喉头微动,脑海中闪过模糊的念头,只是灵光一闪的念头消散的太快,不曾给他捕捉的机会,叫他茫然地找不到不对之处。
“诺,花灯。”少年丝毫不介意他的走神,将藏在身后的花灯拿了出来 ,“好看吧?”
栩栩如生的莲花灯美轮美奂,这样精美的灯笼,只怕整个夜市也难以找到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但岑羡云却并不满意,他皱眉,语气中带着点质问:“我的灯呢?”
“弄丢了,不小心坏掉了,被小孩抢走了,你觉得哪个可能大些?”少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了下来,然而不到一息,他又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张嘴便是胡言乱语,“哎呀,那么个丑灯笼哪里好啦?有我手上这个好看吗?”
他努努嘴,试图把小少爷的目光引导莲花灯上。只是显然,岑羡云并不吃这一招,他伸手把少年的脑袋推到一边:“我的猫呢?”
“在这里呢?”少年顺着岑羡云的力道向旁边歪了歪,他的柔韧度超出想象的好,即便整个上半身都朝一边倒下去,下半身也如磐石般稳固,跟个不倒翁似的,没一会便“弹”了回来。他将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岑羡云摊开的手掌下。
“你的小猫不是在这里吗?”
少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岑羡云的手心便被两个柔软的东西顶了顶,不必思考,他也能从形状与触感猜测出那是什么东西——一对蓬松的小猫耳朵。
“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呢?”
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岑羡云忍耐着手心上的柔软触感,没有将手移开,小猫又双与众不同的翠绿眼瞳已经够招摇的了,要是再被人瞧见这对猫耳朵,非得被当作妖孽烧死不可。
小猫一眼看出了小少爷的顾忌,愈发肆无忌惮,他凑到他的面前,像是吃醋撒娇的小孩,非要攀比出歌高下:“那么丑的黑灯笼哪里有我好看?”
岑羡云:“……”
能和以自己真身为参照,自己亲手扎出来的灯笼吃醋,不得不说,这属实是有点新颖了。
“你和一盏灯计较什么?”望着小黑猫不依不饶的模样,岑羡云顺毛撸了两把,毛茸茸的耳朵顺从地折了折,随后又立了起来,跟不屈不挠的钉子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