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呢?
嘶……可他哪位都没见过啊。
岳华庙到烟玉桥,不过二里地,俩人逗咳嗽的功夫就到了。景平策马急奔,眨眼过桥,桥另一头是个缓坡,过去才能看得更远。
不待李爻追到他,他已经在坡顶勒马驻足,似是看见了什么。
跑马片刻,景平越发肝儿颤,觉得那善缘灯供得欠考虑了,这一半天需得赶快抽空回去把奉签改得含蓄些。
一定!
而李爻呢,他随口说说,说完暂时把话放下了,追着景平,行至坡顶,不由得一愣。
在他的印象中,烟玉桥另一边是人烟稀薄的旷野,路会变得极窄,延伸到僻静的小村子。
总之,该是很冷清的。
而现在,那缓坡下不知何时建起个大院子,像庙宇,又像祠堂。足有三个岳华庙大,香烟缭绕,杳袅而上,到半空中被春风吹得淡散。
景平喃喃道:“还以为是城东门戒严惹得那边香火不好,原来是有人抢生意。”
马下缓坡,二人行至大院门口。
见那足足两丈高的门楼上挂着描金的匾额,中间是巨大的白玉雕牌,刻着“离火真君祠”五个大字。
李爻在江南听到过什么“离火令”、“离火教”,只道是歪门邪道,后来听景平说了客栈里的因果,才知道所谓离火神君是当今圣上赵晟。
他心想:行啊,难怪辰王生气,要不是赵晟默许,谁敢搞这么大阵仗。真是不怕把自己咒死。
二人从大门往里看——
正堂大殿的神像有四丈高,做一派文生儒士打扮,眉眼的确几分像赵晟。
帝王神话自己的不在少数,无非是为了巩固政权,统制方便。可眼下赵晟过于放任了,若任凭教会发展壮大,总有鞭长莫及时,怕麻烦少不了。
他正想招呼景平进去看,身后一阵马蹄声急响:“东家——可算找着您了!”
是相府小侍来了。他奔到近前,压缰匀着气行礼:“东家,陛下刚来了旨意,请您和公子入宫。”
“传得急吗?是十里亭的事?”李爻兜转马头。
小侍挠挠脑袋:“什么十里亭?旨意说请您参加家宴,不必拘谨,常服就可以。”
怎么……昨夜的爆炸三司居然没第一时间报给赵晟知道吗?
第029章 家宴
仲春已过, 日头下山风也是暖的。
相府的车停在皇宫门口,景平从车上跳下来,回身要扶李爻。
李爻掀帘子, 自己下来:“咱家没这么多规矩, 等我七老八十走不动了, 你再扶我, ”他笑着往宫里走,“啧”了一声自言自语,“还是能活到那天再说吧。”
景平两步追上他, 正色道:“别瞎说。你定能长命百岁的。”
这孩子果然大多情况下像个老夫子, 偶尔才会卖个乖。
有时李爻甚至觉得他年轻人的躯壳里,住了个借尸还魂的老鬼。他越是讷言少语、持重百倍,李爻就越是想招他。
“活那么长有什么好,王八羔子成精一样, 你希望太师叔活成老王八吗?”李爻背着手,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走在宫内长街上, 口不择言,半点不忌讳,惹得那小太监偏头看他一眼, 想笑又不敢笑。
景平也看他, 眸色深沉, 知道再论下去, 他定能说出更离谱的言论, 索性闭口不言了。
李爻出拳打在棉花套子上, 特别没劲, 开始跟小太监闲话:“小公公,今儿的宴是个什么题儿啊?”
看小太监的服饰是御前当值的, 说话很谨慎:“回相爷,奴才只知宴会设在春江台,并不知道有何节目、是个什么题。”
李爻一噘嘴,不甘心地问:“昨夜里似是天不好,雷声传到宫里来了吗?圣驾安康吗?”
爆炸声城里听不真切,他借题隐喻。
“昨儿?”小太监懵懵懂懂,“昨夜里是奴才还当值,没觉得天气不好呀,星星月亮可亮堂呢。”
春江台是宫西北边的露天宴台,容纳人数不多,周围已有嫔妃的宫寝。皇上让李爻带着景平到此赴宴,只一个意思——朕没拿你当外臣。
几人穿门过院,春江台到了。
半探出水面的平台上席位摆下了。李爻遥遥看见,皇上的两位兄弟已经入座。一是前几日见过的辰王,另一位是皇上的五弟嘉王赵昰。
当今圣上赵晟兄弟不少,但在都城邺阳的亲王,只赵晸、赵昰两位。
二位王爷年龄差得多,性子也天壤。辰王赵晸是皇长子,素来持重雅和,而嘉王赵昰,八成是名字没取好,名字谐音听上去像是“找事”,让他整日里没完没了地找事儿——
他自小厌文喜武,深信马上江山定那一套。听说十几岁时,多位御前高手已近不得身,他一度乌眼鸡一样,今日和御前侍卫切磋,明日跟禁军督护斗武。让皇城根的武官们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打擂”二字,还是那种只能惜败不能险胜的擂,挠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