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他侧头甩给大理寺卿一个鄙夷,暗藏杀机。
李爻寻常与同僚玩笑多,正事少,可只这一眼,大理寺卿便被炸出满背的白毛汗。
无奈他已然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微臣没逼贺大人当殿自证,但三法司连续收到密报是事实,置若罔闻也说不过去。”
倒也是哈,收到连番密报,显然事情已经闹开了,淡化处理最后只会闹得更大。
赵晟面露难色:“这……”他和颜悦色跟李爻商量似的道,“晏初,要不朕还是传侍膳之人来吧。”
跟着,不等李爻再说话,向樊星使了眼色。
片刻功夫,侍膳小太监上殿。
他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站在景平面前,恭敬请他将药给自己。
景平暂没给他,问樊星道:“樊公公,为何是这位小公公来?”
樊星被问得一愣,反应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何意,答道:“哦,今日是他当值,便传了他来。”
景平俊眉轻挑,冷素的脸上露出丝笑模样,从容将药瓶里的小丸药悉数倒在掌心里,拨弄分成三份,将其中一份递给小太监:“公公请吧。”
小太监二话不说,将药服下,景平则服了另一份。
赵晟心有不解:“贺爱卿为何还要自己服?”
“陛下稍后便知,”景平答完,捧着第三份药,同樊星耳语。
二人当殿叨叨咕咕两三句,景平才提高音量:“公公若是信得过我,劳烦将这几粒药服下去,并不会伤身体。”他将药奉上。
樊星对景平、李爻二人印象颇好,一时不明深意,也持着对贺大人的信任,磕巴不打,将第三搓药吃了。
金殿上一时无人说话。
所有人等着看热闹。
李爻一双眼睛则黏在景平身上一样。
景平偷摸儿受用得意:晏初何曾这般“注视”过我?嘿嘿……
但他不忍对方担惊受怕,俏皮地跟人家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尽管放心。
赵晟一盏茶喝完,无事发生。
他很不开心地摆手,谴侍膳小太监下殿去,对大理寺卿道:“尔等以求公允为名,上殿参奏当朝大员,心里打得什么算……”
“盘”字还没说出来,那退到门口的侍膳小太监突然身子一晃,生生栽倒下去。
金殿上哗乱顿生。
“真的有毒!”
“可……可贺大人、樊公公怎么都没事?”
赵晟眼看众臣交头接耳,顿时回溯起被逼发罪己诏时的糟乱,他心底凭白爆出股火气,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啪嚓”一声,响得震天裂地:“都给朕住嘴!”
单论脑子皇上不傻,他总是犯糊涂纯因为耳根子软。
论此事因果,他已经从景平的系列应对中看出来了,景平早知是这般结果:
药若单给小太监服用,人一倒,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明清白;而若将药分两份,即便他服过没事,依旧可能被攀指提前服用了解药,所以他才拉上樊星这个不相干的,三人一起。
赵晟冷声问:“贺爱卿自刚才起便收放自如,是早知结果如此么?”
“回陛下,‘贺泠毒害大殿下之言论’微臣确实有所耳闻。”景平不否认。
刑部尚书的胆子立刻提到嗓子眼,一张嘴就要蹦出来了——你终归是要当殿卖了我么?
他没来及张嘴,便听景平继续道:“微臣心思野,时常总爱逛个调料铺子、花草坊市,前几日在街市上听百姓议论,说微臣给大殿下请脉施针,是别有所图。今日在朝上才不太慌乱,”他看了李爻一眼,“微臣本欲息事宁人,但此事细想,那那检举密信铺天盖地,是有心之人的有心招惹,一计不成定再出一计,退避只会招来得寸进尺。臣委屈事小,被人诬陷成功,牵累康南王事大。恶人为一己私利,以大殿下的安危攀扯陛下重信之臣,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说话气定神闲,暗藏机锋,走到那小太监身边游刃蹲下,摸对方脉搏,向太医院院使道:“不知刘大人带了银针没有?”
院使知道这里缠着明争暗斗。眼下最好论事不论人,把屁股坐在中线上。
他道:“有的,就在殿门口侍卫手中。”
景平接过针囊,当众飞快给小太监下针,最后一针落下片刻,那小太监猛抽几下,头一歪,呕出口黑脓,跟着当殿哇哇大吐,味道酸臭无比。
“小公公的命保住了,休养几日就会好的,”景平看向大理寺卿,“方才他若将整瓶药服下,便是神仙难救。”
赵晟坐不住了,沉着脸一指景平:“你说,把话都给朕说清楚,到底什么玄机?为何你与樊星都没事?这毒你眨眼便解,必然知道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