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敛起地上一堆染血的布帛,挎箱端盆,扭脸走了。
帐帘翻落,李爻跟景平对视片刻,柔声道:“听话。”
止疼药有效果,景平伤口火烧似的疼淡了,变成浑身皱吧着难受,因为他脑袋上戳着的三根针,让他精神绷着,与让人昏睡的药效抗衡。
他费力往李爻身边贴了贴:“有多少兄弟受伤了?刚刚有人护着我,但我没看清是谁,他还好吗?”
“两名近卫伤有点重;护你的是你师父,伤了手臂和腿,其余人无大碍,”李爻在景平头顶揉一把,“你反应好快,否则后果更严重。
得了夸奖,景平心里有点美。
他念着花信风,想去看看,又实在有心无力。
“啧,”李爻没好气了,“听你师伯的话,脑袋上那玩意下了听见没有?”
景平又抬眼看他,眨巴着眼:你凶我。
“好好休息,就你伤得最重。”李爻被他一眼看得没脾气,柔和了声音。
“晏初,”景平撑起身子,“针是稳定精神的,我心慌,拔了慌得不行……”
这等小伎俩,张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事情如周瑜打黄盖,李爻笑着斜他一眼,自己动手把那三根针拔了:“我守着你,你歇会儿,可以了吧?”
话音未落,臭小子借着止疼药撑腰,奋力一扑,抱住李爻的腰,贴在他腿边,居然要这么睡。
“嘶……”
李爻看一眼帐帘。
“止疼药怎么不管用呢?晏初,你让我抱一会儿,伤口疼、胸闷、心慌、憋气,我难受,只有这样才能睡着……”
又不是脑袋上扎着“雷公杵”分析状况,头头是道的时候了。
第111章 暗流
李爻想把景平的胳膊从自己腰上拎开, 但看他那萎靡模样,终归是没忍心拽他袖子,而是将他半片面具轻轻摘下了——这么就睡了多不舒服。
他再次惆怅地往帐门口看一眼, 扬手把没多大屁用的床帐落下半面, 掩耳盗铃起码是个姿态。
没过多久, 景平呼吸沉下来, 他睡着了。
行军榻的床头顶着军帐的厚毡布。
李爻往后一靠,军帐恰到好处给了他支撑。
他将突发事件重新捋过一遍。觉得因果暂不明确,以不变应万变是上策。
思绪兜转, 他想去近来湘妃怒闹出来的乱子——
好好的东西传入外族, 来气;
皇上叫停研发工事,更来气;
眼下已知因果,还不恢复研究,简直要气死了……
没想出一片海阔天空, 他决定暂时放过自己。
正这时帐帘处微光翻动,花信风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巴望。
李爻直起身子, 招手示意花信风进来。
可景平似乎因为受伤,变得格外敏感。李爻刚有动作,小伙子便像伤重的野兽护珍宝一样手臂一缩, 搂紧了人, 眉头跟着皱起来。
李爻轻按在他背上, 温声道:“没事, 我不走。”
景平才又安稳踏实了。
花信风不想看也看个满眼:天爷, 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多余……
“劳驾, 帮我把屏风挪过来。”李爻指使伤残人士。
花信风横李爻一眼, 非常不情愿,又不乐意看他俩毫无避忌地腻腻乎乎, 一脸牙酸、一瘸一拐地把屏风横拉来半扇。
“你伤怎么样,还能出发吗?”李爻轻声问。
花信风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鼻子哼音儿,阴阳怪气道:“我伤了就是‘还能不能出发’,你心肝宝贝伤了就是哄着睡觉。师叔,你区别对待也太明显吧?”
李爻看他,眼神很奇怪。
对视片刻,花信风也砸么出怪味了,尴尬咳嗽一声:“他怎么样?”
“对方杀意不重,若是暗器淬毒,咱们可就……”李爻苦笑了下,“不知道对方到底打什么主意,但只怕是消停不下来。”
花信风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半个时辰之后启程回江南,”他顿了顿,想提信国夫人的事情,但不知景平睡实了没有,不好提起,他把话闷回肚子里,大大咧咧一摆手:“罢了,保重。我速去速回。”
花信风离开之后,帅帐偶有其他将军进出,见统帅拿个屏风挡在榻前都觉得奇怪:
统帅跟贺大人关系好,看顾也正常。可贺大人又不是大姑娘,怎么还拿屏风挡着,不让看呢?
而且统帅简直是生根发芽、种在里面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练什么功呢?
景平一觉睡到上灯,醒来头昏脑涨,发烧了。
预料之中。
但他不再像刚受伤时黏糊李爻了,看对方一脸担心,安慰道:“适度发热对伤口恢复有好处,别担心。”
二人在帐中吃过晚饭,景平似乎好了些。
“晏初,”他说话声音冒出难得的精神头儿,“我得写点东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