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恰到好处,很能让人放松。
李爻被他抚得合了眼睛,似是睡了。
景平安静地看人。去年春夜,他背对床榻苦守一夜,心中酸涩,而今已经能把心上人抱在怀里温存照顾,心里脸上都乐开花了。
他怎么都看不够他,打算就这样守对方到天亮。不想片刻之后。李爻又说话了:“歇两天你还是赶快离开,你在朝中已露头角,天家之心终归是……”他舔了舔嘴唇,“总之少落些惹人嚼的把柄。”
“你……担心我?”景平应得驴唇不对马嘴,明知故问。
李爻这眼算是闭不住了,斜他一眼,没好气:“废话。”
景平被翻白早习以为常,更何况是这种甜嗖嗖的翻白。
他抿了下嘴唇,思虑片刻,道:“天亮你必要开军机会,是吧?”
李爻点头。
现在是关键时刻,接下来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事态动向。
“我有话想跟你说。”
景平语调正经,李爻一下就醒了。
他太了解景平,若不是万分要紧的事,景平断不会在他重伤刚醒时就让他费心力。
“你说。”李爻道。
景平又犹豫了:“你还撑得住吗?”
“嘶……”李爻想骂他了,“快点。”
“皇上和太子近来身体都不好,你知道吗?”
李爻又精神了几分。这事他确实不知道,前线专注于打仗,朝中没有天翻地覆的大事,是不会传过来的。
可皇上、太子都有恙,已经算动摇朝纲根基了……
怎么连个风声都没有?
景平看出他不知情,遂将群臣近同于逼宫的行径因果复述了一遍。
“如今政务是谁在主?”李爻问。
“还是皇上,”景平道,“但他身体太差,辰王殿下、左相苏禾辅政的力度大了许多。”
李爻合了片刻眼睛:“直奔主题吧,有人拦了这些消息到我这,然后呢,你想说的该不止于此。”
景平忍不住把李爻往怀里搂,捋着他的头发、描他的五官轮廓、捻他的耳垂……
臭小子今日得偿所愿,嘴上说正事,行为上难免黏糊。
李爻现在动一下都跟拼命似的,刚才心思在招逗对方上,当然怎么甜蜜都行;这会儿想起朝上一众老头的土眉咔嚓眼,倒足了胃口,被景平腻歪得不行,躲不开跑不了,只得抄过对方爪子扣在自己胸前:“有事儿说事儿,别没完没了的。”
景平的手随遇而安地撂在对方心口上,感受到他心跳节奏,笑了一下道:“嘉王的案子从没真正了结,他死前行为莫名其妙,言语里除了愤慨自己郁郁难舒,还特别为一人鸣不平来着,你还记得是谁吗?”
李爻当然记得。
他也曾对那个人心有怀疑。
但他骨子里是不愿这怀疑落到实地的。
他心底总是觉得那人心间有清流,或许与先帝、圣上不一样。
景平见他不说话,沉声叫他:“晏初?”
李爻回神,他早察觉到景平心思深沉缜密,而今,他想看他能将事情算计推断到何地步:“你继续说。”
“嘉王之乱,我随你入宫救驾,在宫门口遇见谁了?他是去做什么的?”景平问。
李爻回答:“辰王殿下,去驻邑军维/稳。”
“他……若不是去维/稳的呢?若他是因为见你回来,才改了说辞呢?”景平问完,见李爻毫无波澜,知道对方早想到这一环了,便继续道,“若你没回去,他或许会急调禁军入宫护驾,嘉王若得手,他可以平叛为由,杀了嘉王;若没得手,他也可以再制造混乱,谋刺皇上,所以……无论嘉王一案是辰王从头精巧算计,又或是半路听到风声顺势而为,他都意在皇位,如今他把持朝政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什么?”李爻问。
“有两个可能,”景平声音平静,“杀皇上,辅佐太子登位,再取而代之;或者勾结朝臣,逼宫禅位。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说得有鼻子有眼。
李爻相信这即便是猜测,也是基于某些事实的,于是他问:“为什么这般笃信?”
“郑铮大人传信来说,三司在信安城查越王和胡晓的贪腐,行事过于低调,将进度捂得很严。但皇上已经下旨彻查了,何必如此遮掩?”
刑部归辰王直管,能让三司如此行事的,不是皇上,就该是辰王了。他这般做,该是还有后手,原来他真的已经不是那个恣意不羁的酒鬼老大哥了。
……也或许从来都不是。
李爻心酸之余,觉得有意思,问:“你跟郑老师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景平漫不经心道:“给他看病找奔头那次,付太医的下落也是他帮我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