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躺了会儿,起来和以往一样,洗漱,穿衣服。
准备出门的时候,花店定的花来了,是桔梗花。
花递到顾以柠的手中,她笑着道谢,递了一瓶水给对方,“辛苦了。”
看着花儿,她冷静地欣赏了会儿。
出门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
宋明瑶不能过来,给她喊了车,直接去墓地。
司机是个女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好奇道:“你是去看谁?”
“十五年前,失联飞机上的人。”
司机征了怔,后视镜里的女孩面上浮现淡淡的笑,不像是很伤心,她松了口气,说:“是你什么人?”
顾以柠呆了呆,唇边的笑容戛然而止,是什么人呢?
老师吗?是老师。可不仅仅是老师。
是妻子吗?
不是。
她不配。
她想了想,眼中带着笑意:“我爱的人。”
司机哦了下,觉得可惜,哀叹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释怀了。”
顾以柠没有答话,低头看着一旁的花,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白色的花瓣,小心翼翼。
车子疾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风声过耳,她抬头看向外面。
纪华清看到了现在的社会,她极力融入进去了……
哦,是个梦境。
顾以柠悲伤地低头,那个梦,真好啊。会给犯错的人一个弥补的机会。
会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
车子停了下来,她下车,抱着花,一步步走向墓地。
纪华清的墓地在东,先到纪家父母的墓,从此路过,再往东走,就会看到纪华清的墓碑了。
她在纪家父母的墓前停下,驻足看了会儿,说:“宁宁很好,她会是开心的小公主。我看到了纪老师小时候的照片,她和她的姑姑很像,将来,或许她会像她的姑姑一样,成为优秀的人民教师。”
“对不起,纪老师还是没有回来。但我不会让宁宁孤独地在这个世界上前行。”
她走过去,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老人的音容笑貌,浮现得更为清楚。
她路过,停留十分钟,抬脚往东边走去了。
走啊走,一分钟的路程,她停了下来。
“纪老师。”顾以柠看着那张灰白色的照片,静静地看着,不知看了多久,她笑了。
她说:“宁宁八岁了。今天上学,就没有带她过来。我存了很多话,想和你说,来到这里,又觉得都是些废话。”
顾以柠将花放在墓碑前,目光挪到自己的掌心。
双手的掌心,空空荡荡。
心中的不甘,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我明明拉住你的手了。”
“你明明穿上我给你买的衣服了。”
“我明明、和你领证了,纪老师、对不起。”
她蹲了下来,指腹擦过照片,带着无尽又不能释放的思念,好多年了,过去好多年了。
可她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她静静地看着照片,想起初见的那面,纪老师站在电梯里,简单的一面,她嘲讽她贪便宜住对面的房子。
她想哭,却没有眼泪。
“纪老师。”她轻轻地呼唤,灰白的照片将她的记忆拉了回去。
她恍惚看到,那年拍毕业照,她为她整理衣领,笑得温柔和煦,说:“你站我后面。”
她就站在了纪老师的后面。
纪老师是班主任,坐在了一排老师的中间。她就站在了所有人的中间,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位置。
她坐了下来,坐在墓地前,歪头想着过往。
“你知道吗?周荟辞职了,哦,我去年和你说过了。她辞职建立了私立学校,她说她的学校里没有霸凌,只有成绩。她马上就来了……”
她絮絮叨叨说着,目光从未从那张照片上挪开过。
说时代进步,说科技发展,说纪宁宁长大了,什么都说,唯独不敢再说‘我喜欢你’。
那束桔梗花上落满了阳光,花儿更为娇艳,静静地落在顾以柠的眼中,是那么美好。
“顾以柠。”
一声冰冷的呼唤,她抬起头,那张灰白色的照片似乎活了过来。
她朝着她笑了。
顾以柠回之一笑,“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呀,可我看不到了。”
“为什么会看不到呢。我明明抓住你的手了呀。”
顾以柠突然崩溃,伸手不断擦拭着照片,试图让照片中的人活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可你说你不怪我,你说与我无关,你想回家看看你爸妈,可你爸妈说没喊你回来。”
“对不起啊。”
顾以柠停手,不敢再碰她了。
“顾以柠。”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荟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以柠站起身,眼角几滴泪痕也擦拭干净了,她回头,看向来人,唇角弯弯,“你们来的很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