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同我聊?”宋诀陵挑眉侧目道,“这么大度?”
“总之我干的不是坏事,”燕绥淮口吻很淡,“宋落珩,你不要拦我。”
“坏不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手里的牌最是好,你那牌虽说是不坏,却也说不上好。”宋诀陵说着又翻过一页。
燕绥淮拧眉:“谁人给你的自信?”
宋诀陵嗤笑道:“我可是缱都宋二爷啊,自大又自负的纨绔,用得着别人给?”
“你就自负去罢,日后若是玩死了,我可不管。”燕绥淮梗着脖子略起身,“你什么时候要去翎州?”
“你怎么也觉着我会去?”
“雪棠同我说的,——去看看罢!”燕绥淮说,“当年我没赶去见顾步染,一辈子遗憾。”
宋诀陵摇头,道:“季况溟他若是敢死在翎州,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你还当真对那季况溟有意思!不过你这会儿虽搁我跟前放狠话,若是见着了那侯爷,我看怕是恨不得揣心窝里哄。”
“哪有把别人夫君搂怀里的道理。”宋诀陵道,“我这同他玩过一阵子的暧昧郎,退避三舍才合乎情理嘛!”
燕绥淮拨开遮眼的厚褥子,讥讽道:“你还懂让?”
宋诀陵道:“我不懂让,不是我的就不叫让。我碰了季况溟,那叫抢;不碰季况溟那是该,不叫让。”
宋诀陵说起话来句句得理,叫燕绥淮不知怎么接。这宋诀陵也真是古怪,自个儿分明是给他出主意叫他好过些,他却倒打一耙义正言辞地把自个儿给驳了!
“随你罢!”燕绥淮啧一声,把手塞褥子里去。
“燕大公子这般的关心小人之事,莫不会是因着不久耽之便要来鼎州,您得意起来了罢?”宋诀陵耸耸肩,“没办法啊,去的烽谢营。”
“你无缘无故扯阿承干嘛?我二人清清白白!”
宋诀陵骨节分明的长指落在书页上,不搭腔。
燕绥淮追问:“宋落珩,你听着没有?!”
“听着了听着了,听着燕公子睁眼说瞎话呢!”
“你!”
“昨年冬至宴,你略微碰那徐耽之一下,他一个总端着的倏地脸蛋煞白,魂都快飞了。你好意思说你二人清白?”
燕绥淮索性把身翻了望帐顶:“全是你自个儿乱说,没有丝毫根据!——你有胆子就跑阿承跟前说去!”
“我是敢说啊,”宋诀陵道,“只是燕大公子少不了遭阿承恨啊!”
燕绥淮翻身过去瞪他,恰对上那双含笑凤眸。他心下略惊,只还沉着道:“你看甚?!”
“看那魏八世家当中独一握着金书铁券的燕家此辈何等的玉树临风,看你燕家累功不少又曾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坏勾当。”
“你什么意思?”燕绥淮那墨玉瞳此刻凶光毕露。
“没有意思。”宋诀陵抻了抻身子,道,“好没有意思。”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
宋诀陵没理,只是笑道:“我家不干净,魏束风的狗嘛,当然不干净。你爹也是魏束风的狗,你家就干净吗?”
燕绥淮心头一颤,又记起当年雨。他沉默下来,听着帐外雨潇潇,自语道:
“……今夜也下雨了。——魏盛熠今儿到底要干什么?”
“欸,燕小将军别问我这笼中狼,问他的好竹马季况溟去。”
燕绥淮烦躁道:“你甭提竹马。”
宋诀陵嘲弄道:“燕小将军也太过敏感!”
“分明是你有意为之!”燕绥淮拧了浓眉,“王八蛋,麻利点把烛火给我吹了!”
宋诀陵慢条斯理地把书页捋平,道:“王八蛋不懂吹灯,只懂乱叫。燕大公子若不想看王八半夜撒疯大喊大叫,把邻帐的姑奶奶吵来,就甭这般的挑剔!——又没在您眼帘上点烛。”
“宋、落、珩!”燕绥淮咬牙切齿。
俞雪棠在邻帐卷着被褥堵耳朵,骂道:“哎呦,这北疆的断袖也忒疯了点儿!若非没伞,我非抄刀去请他俩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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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诀陵又起了个大早,他抖袍出帐,洗漱事尽即登上了栾壹备好的车马。
那惯常早起的吴纪正于校场上活动筋骨,方瞧见宋诀陵便笑露皓齿,问候道:
“将军,这般早便要出营啊?”
宋诀陵给吴纪抛去个果子,道:“快些吃了,一大早便练练练,怕是又没用早饭罢!——雪棠她吃不大惯营中粥食,胃不舒坦。我到街上买些果子备着,给她填填腹。”
那吴纪是个磊落飒爽的热肠,闻言道:“是么?将军有心了。不过只怕果子不顶饱,末将从前学过几道养胃粥的做法,若是姑娘需要,您随时来找!”
吴纪抓着那脆红果子咔哧啃下一口又道:“近来末将给家里捎了好些信的,回信的不知怎么皆是家父。从前阿虑那小子总抢着要回信,今儿竟是一封也不见回,叫末将伤神了好些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