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诀陵垂眸笑着,没能在那俩竹马之间插进话。
初听不奇怪,可一路行来不少人皆哼着这首歌谣——那歌谣都快融入这街景,化作余国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就好似吟唱这般大逆不道的曲子才是余国正道般。
他们这才察觉了些异样。
四人正忙着穿过祧城那人流如潮的西市,一青楼门前揽客的小倌忽唤住了他们。
“哎呦四位公子,你们怎穿得这般拘谨!像那话本中的魑魅魍魉,衣襟都快将人勒断气了!”
那男子将帕子甩在宋诀陵的衣领处,笑得花枝乱颤。
“是么?”宋诀陵伸手放在衣领处,作势要往下扯。
眼看宋诀陵又要装纨绔,季徯秩忙绕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您见笑了。我们是外乡人,头一回进京,还请您还多包涵!”
“干什么……”宋诀陵将季徯秩握住的手揽在了季徯秩肩上,“不让你二爷入乡随俗?”
“变本加厉您不懂?”季徯秩道,“您在这头拉低了领子,一会儿人要叫您裸着膀子在路上走,您干不干?”
可谁知他拦住了宋诀陵,却忘了喻戟。
喻戟脸上笑意愈发浓了起来,温柔得仿若幽兰,道:
“这位公子,我们穿的衣裳是给人看的,非人当然欣赏不来,这便是书中所言之万物有别么?”
“什么意思?“那人显然听不出他话里有话,疑惑地瞅着他。
宋诀陵闻言抱臂笑得灿烂,季徯秩忙打圆场道:
“公子,他的意思是,我们如此衣着自是难入您那仙人之眼,还望您多担待担待。”
那余国男子顿时眉开眼笑,道:
“是这么回事啊!四位公子不仅模样生得俊俏,性子也好极,看样子你们是在赶路,那我便不好再误您事儿了,祝公子一路顺风!”
“多谢!”季徯秩拱手作揖。
大约行了百步,季徯秩将手攥成拳,锤了锤喻戟的肩。
“阿戟!你以后可别再暗地里骂人畜生了啊!”
喻戟仍旧挂着那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轻声道:
“嘶……打人没个轻重!还有那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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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汜牵着驮着行囊的马儿去寻酒家,那仨人则径直朝宫门行去了。
宫门处,有几个兵士正慵懒地倚着宫墙,握着酒葫芦吃酒。瞧见了仨人,才聚回门前,将手中所持的双戟交叉,拦住了路。
那领头的高声道:
“来者何人?”
喻戟不慌不忙地从衣中取出魏令与煊蛇令来,摆出恭敬姿态道:
“外臣乃为魏使节,今特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见陛下,以颂两国万世相和之邦交。”
喻戟那谎话是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面上还温和得好看。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一人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咽了咽唾沫,似是将想说的话全咽进了喉,而后派一人进宫禀报去了。
仨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有一老太监候于那地,道:
“仨位请随咱家来。”
这余国宫殿以鸦青色为主调,佐以淡金色,放眼望去倒不见魏喜好的一丝红。各式蛇纹刻于阶梯与梁柱上,倒真可与天工一较高下。那阶梯旁的热泉燎云烟,使这儿真有了几分天宫模样,
“这余国连小殿都这般雅致。”季徯秩笑道。
“人总喜展些自身所无之物,求的是典雅,还不是为了遮掩自身的俗不可耐?”喻戟面朝前方行着路,轻声道。
“这余国可真真讨不得阿戟你欢心。”
正准备入殿时,一面容清秀的将领将他仨人拦了下来。
那将军出手很利落,面上却带着些不自在,他无言半晌,这才朝他们拱手作揖道:
“贵国使者,携刀剑者不可入殿。云沚多有得罪,还望您多担待!”
仨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理了理衣裳。
宋诀陵挡着那二人,先走近了那将领宋诀陵一边淡笑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朝他展开双手,道:
“小事儿,您搜罢!”
那人耳尖微红,有些羞怯地翻了翻宋诀陵的衣衫。
仨人表面虽是顺从异常,却也向来不是安分人。
季徯秩在腰间藏了把软刀,那刀似是腰封般绕着他的腰身,将他的衣裳衬得很是别致。喻戟则因忧心软刀放于腰间过于显眼,寻了个好时机将软刀缠在了束发冠上。
那将领将他们仨手执的铁剑小心翼翼地收去,可又担心对他们有了些许怠慢,总朝他们弯腰点头,挂着将军一职,却摆出了奴的模样。
“请。”云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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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跨过门槛起便可嗅得殿内的淡淡幽香,虽泛着丝甜,但闻久了也不腻,反有些许独特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