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得知她嫁得好,柏氏亦乐见其成。见魏妆寄来礼物,便也备了一幅柿柿如意、早生贵子的蜀绣挂图,做为贺礼。
此刻少爷局促,韩氏便宽慰道:“旭哥儿来京城,是老爷让你以魏家嫡子的身份出面,一为全了亲家的礼数,二为庆贺谢府二公子娶亲。小姐当感到高兴才是,怎会不喜悦呢,快安下心吧。”
这话一半是说给绮橘听的,绮橘是魏妆的贴身丫鬟。韩氏也怕魏妆身份高了,对继弟冷落。
绮橘坐在旁边,又如何听不出来?
大小姐分明是个娇柔的性子,别说欺负谁了,即便受了欺负,也多是沈嬷和绮橘代为出头。虽旭哥儿对大小姐疏离不亲,可大小姐却时有照拂。
譬如先前旭哥儿的窗前,不晓得谁移来一盆五色梅,瞧着花好看,却惹得他频打喷嚏。大小姐看到后,便悄悄替换成了甜雅舒适的桔梗花。又怎会是苛刻少爷之人?
韩氏未免以己度人,以为谁都像继夫人那般做派吗?
绮橘便笑道:“旭哥儿莫担心,小姐若看到你来,只会高兴。谢府高门,事务繁多,她若是忙着,你且玩儿自己的便好。”
魏旭听这么一说,攥着的手心才稍稍松开来。
绮橘言语间颇觉荣耀,抬眼望去外面的热闹,心里溢满了欢喜。
在她的印象里,大小姐是爱慕极了姑爷的,绮橘几年前曾见过姑爷,好一个玉树临风不沾世尘的清绝公子。彼时小姐站在廊下远远瞥见,目光都移不动了。
小姐一心只盼着年岁长大,有朝一日与姑爷鸾凤和鸣,携手共度。平日里精于女红、学厨艺,在入京之前,还用半年时间绣了十二条手帕呢。
沈嬷回去后形容,说小姐在京中风光荣宠,谢府求娶心切。姑爷才气斐然,文韬武略,婚后对小姐更贴心呵护,宠得府上无人不知。就连小姐起初说要退婚,姑爷愣是舍了命都不想放开手,可见情根深种呐!
听得绮橘好不憧憬,自家小姐终于有人疼了。
眨眼船只靠了岸,三人便跟随船客们往下走。
魏妆和谢敬彦等在岸边,身后停着两辆马车。眼看熟悉又久远的身影出现,便挥挥手帕示意。
奶妈韩氏率先抬头一望,但见个衣着光鲜的婢女撑着纸伞,伞下美人肤如凝脂,艳冶娇媚,一双眸目明亮,含笑嫣然,竟就是自家的大小姐。站在她旁边的男子俊逸修长,银袍挺括,时二十出头,已然有着书中名臣的清贵风骨,两人好生登对。
然而几月未见,小姐却不再先前的娇怯疏泠,分明多了一种畅通的从容练达。人还是那个人,与筠州府时相比好像换了个内里,想来谢府三公子是真的纵宠她的。
看得韩氏暗自惊叹,连忙上前施礼道:“奴才见过谢家姑爷、大小姐。”
绮橘和魏旭也随了上来,唤道:“大小姐、姑爷。”“……阿姐,姐夫。”
魏妆笑看着他们,两世未见,说不出的生疏,却又更添了真切的重生感。
绮橘眼睛水汪汪的,生得结实又麻利,甚为能干,总算叫魏妆盼来了。弟弟魏旭这时才十岁,圆润脸蛋尚未脱稚气,因在筠州府不拘日常,骨子里透出的机灵活络。
魏妆抿了抿唇,泰然道:“旭哥儿,绮橘、韩妈,你们路上辛苦了。”
各人谦虚客套过,见谢府家丁已将卸下的行李往后面车上放,便要往马车上去。
魏妆稍默,叫住魏旭道:“旭哥儿你来。”
魏旭有些紧张无措地转头。
谢敬彦扣住魏妆手指,笑道:“小舅哥且与你阿姐一起,我们同乘一辆。”
奶妈韩氏略显不安,魏妆无视她,只对魏旭弯起眉目。魏旭踌躇稍瞬,绽出释然笑脸,几步就跟了过来:“好,我来了!”
马车从金乌大街穿过,谢敬彦端坐正中锦座,魏妆和魏旭姐弟俩坐在侧座。车厢里一缕好闻的浅淡茶香,布置得亦雅意舒适。
魏旭吃着阿姐买来的点心和果饮,夏日冰镇过的奶酪酥饼就着清甜的果汁,只把他颠簸一夜的倦意都驱散了。
少年忍不住道:“京都的点心都这般好吃吗?”
魏妆答道:“好吃的可不止点心,待这二日府上喜宴办完,我带你四处逛逛,能叫旭哥儿吃撑到肚子滚圆。”
原还怕阿姐不欢喜自己来,竟却说要带他出去玩。魏旭眼里绽出憧憬的向往,忍不住问道:“姐夫可随我们一道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