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碾压性的修为,贸然进入他人的法场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进入者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位置。
楚休明犹豫的这两秒,陆昃已经抬脚迈了进去,楚休明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哎!”
空中微微荡漾出波纹,陆昃单薄瘦削的背影瞬间消失不见。
楚休明想都没想,当即跟了上去。
·
茶肆的王老板本来是个没落小门派的弟子,虽然门派上下十几口人都没什么出息,但胜在师徒和睦,比起修仙圣地,更像是个家。
可惜师父仙逝后,师兄弟们又相继折损在仙魔大战中,尸骨无存,只剩王老板一个人,他心里难过,就在一线天留了下来,在偏僻的小角落里开了间小茶馆。
慢慢地茶馆经营起来了,人来人往,消息还算灵通,栖霞花开,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一来就撞上了之前在茶馆行凶的大妖。
甚至一开始,所有修士都没能察觉那大妖的法场是如何将他们笼罩进来的——直到大妖倏地现身。
与之前在茶肆不同,大妖的身影竟庞大到可以将整座小山坡围起来,蛇身摆动时留下深绿色的黏液,接触到黏液的栖霞花当即枯死,土地也翻滚出黏腻的水泡,浓烈的腐臭气息传来。
如今,修士才得以看清大妖的真身。
王老板大惊:“人面蛇身,青色鳞片,所过之处化为恶沼,虽然只有两个头,但脖子上还有七个鼓包,我在《北大荒异兽经》中见过,你竟是相柳!”
相柳嘶声道:“不错,原来还有人记得我族。”
“相柳?!”众修士难以置信,“当年休祲剑仙于北大荒屠妖邪,首当其冲的不就是相柳一族吗?”
相柳骤然听见灭族仇人的名号,眼珠刹那间变得猩红可怖:“正是。陆昃那杀千刀的畜生,将我亲族屠得一干二净,全族拼尽全力才在他眼皮子底下保下几枚活卵,一半没等破壳就成了死胎,另一半即便出生,也被剑气所伤,天生便是残缺!”
众修士大骇。
难怪他们在茶肆里坐得好端端的,这妖怪便来砸场,原是有血海深仇,听不得半点休祲剑仙的好,灭族仇人的事迹被他人传颂,它们全族成为剑仙登顶路上一块踏脚石,着实刺耳至极。
因此,这条一向谨慎至极的相柳遗孤才没能按捺住心中的仇恨。
不过那座茶肆里本来也没什么厉害的人物,杀了便杀了,手脚做干净些,没谁猜得出凶手是它。
谁料它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个装神弄鬼的男人便讲了一番话,旁人听不出什么玄机,它心中有鬼,觉得那男人字字都在暗示它的身世。
它谨小慎微地活了这么年,一点暴露的风险也不愿意冒,于是在茶肆所有人身上种下标记,打算请上面的人替它料理。
这主意本该十分周全,它可以放心地潜入一线天寻觅些修补天生残缺的宝贝,然而第一个变故出现了。
一线天无故动荡,镇守修士纷纷现身秘境,四处排查可疑人物,那些修士里不乏修为高深者,它唯恐被看出真身,忙不迭往外跑,正好在外围撞上茶肆来的这群修士。
趁镇守修士还没查到外围,他一口吞了这群修士,好歹能涨些妖力,不算白跑一趟。
没想到,第二个变故也出现了。
就在相柳即将下口时,法场传来波动,有人进来了。
相柳猛的一扭头,便看见陆昃正冲他微笑。
楚休明紧随其后,也跟着进来。
陆昃便往他身后一躲,十分混蛋地道:“休明小友,你除妖卫道的机会来了,可要抓紧咯。”
楚休明抬头一看,遮天蔽日的大妖正张着血盆大口,黄澄澄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俩,一副随时可能暴起择人而噬的模样。
楚休明当即又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心累,脱口而出:“姓陆的你真不是个东西!”
陆昃谦逊地道:“好说好说。”
幸而他还有点良心在身上,提醒道:“相柳的弱点在逆鳞,脖子上白里透青的那块便是。”
听到这里,相柳浑身鳞片都张开,凶性大起。
这男人果然认出来了,那么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推出来的少年连金丹期都没有,茶肆老板结了金丹仍不是它的对手,放眼四周,没一个能挡住它哪怕一击,蝼蚁就是蝼蚁,不足为惧。
相柳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惧,向楚休明俯冲而来。
楚休明一把拖起陆昃向旁边扑去,堪堪躲过一击,灵气在他掌下凝聚成刃,唰唰割向相柳颈脖。
陆昃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上的尘土,很识趣地躲到旁边。
楚休明灵力在他皮下经脉剧烈涌动,显然已经被催到极致,灵气化尖刀密密凿凿地斩向相柳坚硬的鳞片,割出道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