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换了官老爷, 夏江商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大家重整旗鼓逐步走出夏江, 去往府都乃至外地。
也因此, 引来了外地本土游商的嫉妒, 已经有几地商行联合起来打压夏江来商。
往日在这种打压面前,大部分商户会选择大难临头各自飞, 飞不出去也能各自拉关系窝里斗,直到斗出一个地头蛇为止。
但这一次夏江有些不一样,他们居然放下了恩怨。
各业各商联合起来,共同推举出来一个信得过的人选担任联合商会的管事,一致对外。
夏江云际商会管事的信息,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就放在江城各方县令甚至府衙的案头上。
——戚子行。
科举的学子,未中,转而从商。
戚子行原是一介管事,在夏江县令被革职后大胆借了高利贷盘下受牵连的一家商行。
此后戚子行专做首饰生意,从各国各地收集各色各样的首饰,再卖向少有该样花色的地区,尤其是夏江城,几番折腾下竟真做成了。
再往深处查,戚子行虽然是落榜学子,但与今年的几位上榜老爷都熟,由他做商行管事对外牵头,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眼光独到,人脉复杂,胆大心细……
简直是天生的商人,没能当官也算是某种无缘吧。
有人查到此为止,有人又接着往下查戚子行落榜缘由,一查便深入至戚子行曾被多家学院开除,原因是与夫子争吵。
戚子行的很多想法过于大胆冒进,放在官场里是彻头彻尾的革新派,一个不甚就会动了旧势力的利益,而恰巧这几年的主考官都是守旧一派,看不上他的文章实属正常。
调查回到夏江云际商会,对戚子行的研究也到此为止。
众人都以为这个商会多是个噱头,以后处理本地与外商的纠纷就可让云际商会当中间背锅的倒霉蛋。
外界的看法影响不到戚子行本人,也影响不到云际商会真正做主的人。
戚子行捧着大堆文书敲开宅院的门。
带着半脸面具的孟平候在门边,小声道:“戚老爷稍等,我家少爷不舒服歇了半晌,现在正在起身收拾。”
戚子行朝他笑一笑,“无妨,我去偏厅等着,要是有糕点也给我来一份,饿得慌。”
“好。”孟平也笑,“今天是荷花羹。”
戚子行乐了,“那我可要尝尝,之前没吃过。”
孟平笑着去端糕点。
荷花羹来的时候,戚子行正在跟近半尺高的文书做斗争,孟平便站在旁边候着,光明正大的的偷学,不时插针见缝问几个问题。
戚子行也不藏私,有什么答什么,他感激小少爷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对培养孟平这件事更加上心。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沈无霁带着形状一致花纹不同的半脸面具走了进来。
“少爷。”
戚子行起身拱手,脸上笑意不断。
他没见过小少爷的模样,现在纯粹看面具认人,沈无霁的面具是银白色的,面具上有梅花镂空纹样。
有一次孟平好奇问沈无霁,为什么他的面具纹路是银色梅花的,而江敛的面具花纹类似银色蝴蝶。
沈无霁恶趣味地答:“因为什么生辰开什么花,世子是十月生辰,开蝴蝶花。”
所以就蝴蝶?
孟平真的觉得世子是有把柄被殿下抓着了。
江敛对此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大露面,而夏江城商行已经彻底交到沈无霁手上了。
抛去看不到真面目这一点外,戚子行对自己的两位老板十分满意,老板们不墨迹也不自大,有问题直言不讳,每次都能把内部矛盾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堪称商会的定盘星。
戚子行将商会近段时间的总结交到沈无霁手上,指着其中一样道:“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南北方首饰样式差异了,咱们也只能靠老客户领先一筹。”
沈无霁颔首:“是差不多要饱和,这一块儿暂时以维系老顾客为主,绣娘培养不能落下,有什么新样式让下面的人及时反馈收集,接下来把多余的资金和人力挪到粮食、药材这一方面。”
戚子行奇道:“粮食和药材?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沈无霁答:“粮食这一块儿要和官府打交道,现在外界都盯着云际商会,只要不碰盐引,其余基本都会卖个面子。药材……之前咱们没涉及过,算是开辟新行道吧,初期给定的亏损期限可以拉长一点,到明年年末再看成效。”
虽然沈无霁说得含糊,但戚子行是个喜欢挑战的家伙,去碰一个人人都会盯的粮食,再碰一个从来没尝试过行当,这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呐。
戚子行畅快地应下,抢过孟平用来记笔记的纸笔就跟沈无霁商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