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捡糕点的动作一顿,转头说:“安王的消息灵通,手里又有钱,与你们兄弟姊妹几个都有交情,他说的话假不了。”
李长乐点了点头,面带犹豫。
惠妃就问她:“皇儿还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李长乐看了惠妃一眼,迟疑地说:“还有一件事,孩儿不知是否重要到须得告知母妃。只是今早出门时,孩儿老远见着李熙身边那个年轻护卫,心里好奇,便派人去跟他,结果却发现,他竟是在悄悄打探老四的消息。”
这下连惠妃都愣了,讶声说:“……老六?那个从大沧回来的小祸星?这有他什么事?”
李长乐不言,蜷指在袖子里捻了几下。
惠妃起身走了几步,说:“细细想来,那日神机兵变,起因是李熙受到裴怀恩的指使,公然在朝堂上指认李征,使李征方寸大乱,才会做下这样的蠢事,而那裴怀恩又早早便与李霁在偷着互通有无……对了,听闻李熙前几日从裴怀恩的府上回来,就生病了?”
李长乐说:“是,据说病得很重,病好后连人也瘦了一圈。”
惠妃嗯了一声,半晌又说:“如此说来,这小祸星先前没准是受了裴怀恩的威胁,或是身上有什么把柄叫裴怀恩拿住了,而今事情了了,便不满于再受裴怀恩的挟制,想利用老三与老四之间的争斗,为自己谋生路。”
李长乐心念微动,忙说:“母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熙知道裴怀恩的许多事,他若一心反水,或许我们也可以不计前嫌,伸手帮他。”
惠妃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不好帮。”惠妃沉声说:“那小祸星自知与我们有仇,不会信我们,再说受我们的约束与受裴怀恩的约束其实并无不同,甚至因着兵变一事,他对我们的戒心,会比对裴怀恩更重。”
顿了顿。
“不过话又说回来,裴怀恩与老三交好,无论这小祸星心里想的什么,又要干什么,既然他现在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老四的头上,而老四与老三又……我们倒也不好放弃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李长乐了然地起身,说:“母妃,虽然孩儿觉着李熙实在没什么用,但多一子总是好的。既然不能明着帮,那就暗着帮,靠李熙自己得查到什么时候去?您且坐下,还是让孩儿派人替他去仔细的查查老四,再把消息不准痕迹地漏给他,且看他如何做——您看这样好么?”
惠妃展眉笑出来,说:“皇儿长进了,也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左右眼下还不急,那便静观其变,等我们日后看清这小祸星准备干什么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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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候,裴怀恩和李熙从恩露殿里出来,心中都很满足。
裴怀恩满足于看到宁贵妃的惊慌失措。
至于李熙,通过今日与宁贵妃的接触,李熙发现宁贵妃这个人虽然野心勃勃,容颜美丽,实际却非常愚蠢。
宁贵妃能走到今日,一是靠她这张娇媚的脸蛋,还有她身上这种明艳逼人的做派,二是靠她那个端方正派,做事谨慎的好儿子。
只是很可惜,宁贵妃自以为步步经营,实则却藏不住一点事,而她的这种自以为是,最终也会变成李霁向上攀登的最大阻碍,而非助力。
毕竟李霁真是太孝顺了,有宁贵妃在一日,李霁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这样想着,李熙越发觉得宁贵妃不足为惧,心已放下一半,并且也已对此悄悄有了些打算,只等晚些见到玄鹄,再把这些打算说给玄鹄听。
李熙身旁,裴怀恩在宫里待了一天,嫌自己身上太晦气,要立刻回府沐浴。
此时时辰尚早,临出宫门前,李熙又想起玄鹄昨天夜里对他说的那些话,并在心里算计着,左右今日无事可做,玄鹄也要很晚才回来,便主动向裴怀恩提议说:
“厂公,你帮助我许多,不如就借今日休息,让我请你去春风如意楼吃顿饭。”
裴怀恩起初不想去,坚持要回府沐浴,却被李熙以春风如意楼也能沐浴为由,好言好语地哄上了轿。
然后李熙自己也跟着钻进了轿子里,不等裴怀恩开口,便探头朝轿夫吩咐道:“走,改道春风如意楼,我今日要请你们督主吃饭。”
裴怀恩就在轿里有些好笑地歪着身子看他,因为昨夜着了凉,整个人懒懒的,话也不多。
但……倒也没硬拦,仿佛心安理得便接受了李熙的感激,面上喜怒没显。
不得不承认,在如何让裴怀恩这条阴晴不定的毒蛇安静下来这件事情上,李熙似乎总是做得格外顺手。
毕竟他表面看起来是如此的聪明,瘦弱,听话,安全,懂进退,识时务,却又如此的鲜活,不似那些胆小如鼠的漂亮小孩儿们一般畏缩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