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388)

闻言,章云礼脸色立刻就很不好了。

“什么?皇上查出是怎么回事了?那他还罚我吗?”章云礼紧张之余,冲上来一把扯住裴怀恩衣袖,唉声叹气地恳求道,“容兄,容兄,看在咱俩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份上,你快去和皇帝求求情,让他继续罚我,就……就按照科举舞弊的罪过罚,千万不要怜惜我的功劳,那只是顺手!那是我在听葛宁提起这几年有考生受害后,顺手帮他做的!”

裴怀恩整个人都麻了,一寸寸的将自个衣袖从章云礼手里抽出,很不理解地问他,“章兄,但我实在不懂,你为何会对入朝做官这件事,如此避之不及呢。”

章云礼听了,就伸手挠他那鸡窝一样的头发,理直气壮的撇着嘴道:“可我为什么要去做官啊,做官要早起,起得比鸡还早,要一直干到六十岁才致仕,我起不来啊。”

顿了顿,又伸手指着墙壁说:“再者我又不是没事干,我每天这么忙,哪有空去听他们的奉承话?我……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背诗写诗,谋略兵法呀。”

裴怀恩便顺着章云礼的手指转头,然后……沉默得比刚刚更久了一点。

“这是什么?你每天就在忙这些?”裴怀恩满脸茫然,数次尝试看清章云礼在墙上写的字,但都失败了。

结果不料他这边话音刚落,章云礼听见他问,便以为他也对此感兴趣,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拉着裴怀恩一块蹲下了,絮絮叨叨地给裴怀恩讲:

“容兄,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能听懂我的话,不怪我喜欢跟你玩。”

章云礼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裴怀恩从左往右指,向配怀恩兴冲冲介绍他这些天的“丰功伟绩”。

“你瞧,这些就是我最喜欢的算术。”

“那便是算到一半的圆周率,这边是鸡兔同笼,还有那个,那个是高商定理。”

裴怀恩:“……”

裴怀恩:“啊……啊?”

没再理会裴怀恩的震惊,章云礼却是越说越起劲,索性又拿石头在墙上画起来。

“喏,容兄,让我来给你出道题,假如我把鸡和兔子养在一个笼子里,它们总共有三十只头,八十八只脚,你能得出我其实养了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吗?”

话落,裴怀恩忽然觉得麻木这个词太狭隘,有点不足以描述他如今迷茫又怔愣的状态。

好在这章云礼见状也不急,开始耐着性子给裴怀恩讲解题方法,赶上裴怀恩也聪明,两个人一来一回的,没一会功夫,便在墙上一起推算出了题目中鸡和兔子的具体数量。

片刻后,等裴怀恩终于依着章云礼的教导解完了题,章云礼扭头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点狂热了。

“容兄,容兄,你真是我的知音,从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些,就连葛宁也听不懂,我实在好寂寞。”

说着就要上手,带裴怀恩一起再算圆周率,把裴怀恩吓得连连后退,一点话茬都不敢接了。

“……等一等,等一等!”裴怀恩风光了半辈子,头一次被别人逼得连滚带爬往后退,只觉得无比偏头痛,“章兄,可我今日来此,并非是为了听你讲题呀!”

“章兄,你可知道皇上对你设计此事很震怒,还以为你是对他有意见,才不肯入朝为官,所以皇上和我说,他说今日就想要你一个态度,还说只要你点个头,就恕你无罪,对外只说你是为了肃清考场,方才和葛宁一起做的局,可你若一味推脱,他就要将你也杀了,根本不会按照律例去判你!”

顿了顿,再转头看一眼墙上那个圆,偏头疼更重了。

“……章兄,依我看,如果你只是因为不想每天早起,并非瞧不上皇帝,你就干脆点个头,答应入朝吧,没准皇上惜才,可以特许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也说不定啊!”

章云礼听后却更犯了难,一张脸全皱起来了。

“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他凭什么不按长澹律例来判我?他……他草菅人命,他滥杀无辜,他这个昏君。”眨眼间,章云礼已经愁得盘腿坐在地上,一下下扯头发,“唉,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实在不能入朝啊,毕竟我入朝也是死,我、我早就犯了死罪了,等我入朝见多了人,只会更容易被发现啊。”

裴怀恩听了,敏锐抓住章云礼话里的小破绽,连忙问:“章兄何出此言啊?”

一阵诡异的沉默。

良久,想是自觉走到了绝路,横竖都是个死,章云礼忽然一拳砸到地上,起身从旁边的干草堆里翻出两本书,凑过去用很小的声音对裴怀恩说:

“唉,也罢,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章云礼目光坚定如托孤,依依不舍的把书本交到裴怀恩手上,郑重其事地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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