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慕容瑶的计划还不够完善。
倘若真如慕容瑶所言,他与大沧太后便只是简单的各取所需,事后再没联系了。
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让大沧太后真欠下他这个人情,并且终其一生都还不尽呢……
正琢磨,便听身边人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轻声问:“方才来的那个,是谁?”
说句实在话,如果李熙现在没分心,一定就能听出这根本不是玄鹄惯有的语气。
可惜李熙心不在焉,闻言只随口道:“哦,是那位和亲公主慕容瑶,她假借赫连景的名约朕来,是为了说服朕让她入宫,封她做皇后。”
裴怀恩不出声了,落了半步在李熙身后,眯眼瞧着李熙的玉白颈子。
偏偏李熙还不知死活,自顾自地边往前走边说道:“这事有意思,朕记着朕从前在大沧时,也曾远远见过那慕容瑶一面,那会她才十二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豆芽呢,怎么一晃几年过去,她竟长这么大了,而且还长得挺好看。”
裴怀恩笑意愈冷,“你很喜欢她?我虽听不清你们说了什么,但见你伸手扶她了。”
李熙毫不掩饰地点头。
“喜欢,当然喜欢了。”李熙笑眯眯地摸着下巴感慨,“她这么聪明,将来一定会对朕有用的,朕喜欢一切有用的人,或是值钱的物件儿。”
裴怀恩气血上涌,只觉得胸腔中积攒多日的怒意,隐隐有爆发之象。
“皇上,你在来时可没这么说。”裴怀恩不再往前迈步了,咬牙一字一顿的,“我竟不知,那大沧公主究竟是有怎样的魅力,居然令你一见倾心。”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怪了,至此,李熙就算再迟钝,也难免觉出点不对劲来。
“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熙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回头,皱眉道,“你怎么停下不走了?”
裴怀恩将双手拢在袖里,闻言微微歪过点头,不答反问道:
“皇上答应她了?”
一句话,把李熙问得都有点懵了。
唉不是,这怎么……旁的不说,玄鹄为何会忽然问他这些,而且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可玄鹄怎么会不高兴?要知道玄鹄从前就最不待见他和裴怀恩混在一起,眼下听见他说觉得大沧公主有意思,合该很开心啊。
想着想着,探寻的目光往下滑,落在裴怀恩拢在身前的袖口。
……而后蓦地瞳孔微缩,头皮一下就麻了。
无他,借着月色,李熙看见“玄鹄”袖口布料的轮廓不算平整,正在小幅度的蠕动着,看起来就像对方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拇指根部。
这样的小动作,似乎……似乎只有常年戴着扳指的裴怀恩才会有,就如他现在,也总喜欢摸他自己手上的血玉扳指!
再抬眼往上看,歪头的角度也很熟悉,李熙面无表情地沉默很久,心里却骂开了花。
他娘的太吓人了!真太吓人了!幸好他反应足够快!及时把这疯子给认出来了!
所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换的人?是在来时的路上?在他方才与慕容瑶谈话时?还是……还是早在数日以前,就已经换了?
越想就越后怕,尤其再想起他这几日仗着裴怀恩不在,说话从不过脑子,几乎每天都抱怨。
虽说他那些抱怨一点恶意都没有吧,但是……但架不住某人记仇啊。
要完蛋了——当这四个字骤然出现在李熙的脑子里时,李熙下意识往后退。
哪知李熙退一步,裴怀恩就往前逼近了两步。
裴怀恩这会正恼着,压根就没耐心管李熙心里又想到了什么,只执拗地继续问道:“你答应她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熙太阳穴突突的跳,因为太心虚,急得脑袋在这一刻都快转冒烟了。
“那、那倒也没有……你听朕说,朕还可以再狡……”
话至此顿住,心说他如果在这时露了怯,不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认出了裴怀恩,故意念话给裴怀恩听吗?
那、那可不行啊!依着他对裴怀恩性子的了解,那样只会让结果更糟糕!
李熙想到了这,不禁脊背僵硬,立马就把话锋一转,假装犹豫道:
“……我、朕的意思是,朕也对此正为难。玄鹄啊,朕想着你是局外人,要么你听朕把方才大沧公主开给朕的条件给你说,你来替朕、替朕参谋一下?”
第175章 同葬
身后是大树, 李熙退无可退,背靠大树,觉着面前的裴怀恩好比一道天雷, 将他方才那点困意全劈干净了。
沉默。
良久, 裴怀恩顶着玄鹄的脸看他, 居高临下的, “你结巴什么, 这里有让你害怕的东西吗。”
李熙又拢了拢氅衣, 眼神左右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