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所谓,我还真挺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的,浑身都是蛮劲,比之前刻意装出来的顺从有趣多了,也让我忍不住想在你身上尝试更多……就像在驯一头宁死不屈的烈马。”
李熙还想张口说点什么,但裴怀恩转身要走,不欲再与他共处一室了。
“没眼力见的贱胚子,滚进来,谁准许你拿本督的印?”裴怀恩出声喊战战兢兢守在门外的福顺,冷声笑道,“皇上近日身体不适,你也听见了,传下去,替他多罢几日朝吧。”
第125章 平衡
接下来的半个月, 李熙过得不知昼夜。
裴怀恩要立威,要磋磨他,手上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稀奇法子。
譬如让人把他寝殿内的门窗用厚布帘封起来, 不许一点阳光射入, 饭菜和饮水也送得不规律, 这让他渐渐失掉对时间的感知。
譬如不许他穿衣服, 也不许他出房间, 每日的吃喝拉撒被迫全解决在屋里, 再由经过训练的哑奴打扫, 完全就是拿他当只四脚朝天的小畜生在养。
再譬如,裴怀恩又开始喂他喝那种能压制内劲的药。
或许不止是那种药, 还另外又掺了些别的下流东西。总之那药闹得他时常昏沉,手脚绵软,体内却似有火在烧。
裴怀恩要把他变成一只耽在情.欲里的怪物, 要他学会抛掉廉耻,放浪形骸, 李熙对此隐约能猜着。可比这种改变更煎熬的是,每当他在这些药物的催促下变得神志不清, 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求裴怀恩时,裴怀恩却鲜少再碰他了。
偶有那么一两次,裴怀恩看他坚持不住, 大发慈悲地走过来抱他,完事后却依旧衣冠整齐,连胸膛起伏都平稳,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冰凉凉的, 仿佛早已抽身事外,只留他孤身一人溺在这不得超生的欲海里, 体温是烫的,呼吸是烫的,心却是凉的。
他不知道裴怀恩为什么会这样恨他,明明从前他们在一起时,裴怀恩也曾说过不介意他动手。
正所谓权势争斗,生死有命么,败了认输就是了,他宁可死了,但他不懂裴怀恩如今为何偏要摆出这样一副……仿佛是被他伤透了心的模样,花精力来羞辱他。
头疼得太久了,想不通,也不愿再想,就算有时忽然觉着自己抓住了什么,也是转瞬即逝。
不是没有抗争过,也想过质问,但随着难过的日子一天天挨过去,李熙听到晋王的尸骨已葬在亲王墓,他嗓子眼里的那点疑问就全化掉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大抵是他想多了。李熙在心里琢磨着,或许裴怀恩这样对他,并非是因为恨他这个人,而是恨他这个“承乾帝儿子”的身份。
裴怀恩近日常去昭平公主府,似是看上了李长乐那刚刚降生不久的孩儿,有意着手栽培。
事已至此,外界都传承乾帝的亲生儿女死得死疯得疯,远嫁的远嫁,裴怀恩这是真想绝他李家的种,只不知远在封地的老三和老四如今怎样了,是否也像他这般,叫人家下手喂了药,终日只得缠绵病榻。
被关到第十七日的时候,李熙终于低头学乖了,就算没被下药,也愿意在裴怀恩朝他走过来时讨好地伸出手,或是仰脸笑一笑,将满身锋芒重新藏回温驯可怜的皮囊里,就像他在大沧做质子那会,叫人打了骂了也不吭一声。
因为总得先平安活下来,总得让裴怀恩知道他还有用,并且也愿意被用。
否则,若有朝一日真做了弃子,叫裴怀恩下定决心,把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扶起来,他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裴怀恩对他的配合也很满意,因着原本就与李长乐不对付,眼见着他日渐乖巧,便顺势与李长乐断了联系,不再去公主府了。
等到第十八日入夜,裴怀恩来见他时,终于给他送了身新做的衣裳,告诉他接下来可以上早朝,但前提是让他今后每天早上睡起来,都先自己选一样东西含着,若是哪天觉得不想含,或是含不住了,哪天就罢朝。
经历这么多之后,李熙早让裴怀恩折腾的麻木了,连恨意也变得隐晦,竟然真在和裴怀恩的日常相处中,渐渐又重新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这种新的平衡和之前那种平衡不一样,李熙能感觉到。现在他和裴怀恩之间正绷着根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弦,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却再也经不住一丁点波折。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邵毅轩教给他的,而他与裴怀恩来日方长,在有过鲜血淋漓的挣扎后,他变得愿意等,等他眼前这条艳丽的毒蛇打盹——他已经吃过一次心急的亏,他不能再心急。
抱着这样的心思,李熙变得越来越听话,而裴怀恩对此乐见其成,还很开心地给他取了弱冠的字,喊他团团。